天子那狭长眼眸微张, 瞳孔里是惊是怒是哀,他不相信,“你不可能杀她。”
“她是废帝;妃子, 您要纳她进后宫, 微臣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自毁名声,”张泉掷地有声道。
天子猛然握拳打到他身上,连打了数下, 只看着他口吐出鲜血, 人被打;跪爬在地上,他又把他拽起来, 声音都在抖, “你告诉朕,你是骗朕;。”
张泉忍着身上;疼,抬眼和他对视,他这时已藏不住焦躁哀伤, 两年前他满心满眼都是姜雪甄,两年后依然如此, 他瞒得了任何人都瞒不了张泉, 只要姜雪甄还在他身边,他就不会立别;女人为后, 他;后宫也会进别人,一个帝王,被一个女人给牵制住了,何其可笑。
“姜太妃曾私下找过微臣让微臣带她出宫,微臣给了她一包蒙汗药, 议定万寿节当天, 陛下无暇顾及佛堂, 姜太妃用蒙汗药迷晕那两个宫女,出了佛堂微臣会接她走。”
张泉;眼中,天子脸色在逐渐变惨白,他仍有条不紊;往下说,“万寿节那天,姜太妃如约出了佛堂,天还没亮,微臣带她来到佛堂后;倒座房,那儿有口井,微臣就是在井边动;手。”
“闭嘴!”
天子骤然暴喝一声,头开始阵阵发疼。
张泉却没遵照他;话,还是在说,“微臣杀了姜太妃,随后将她扔进井里,往井上压一块石头,那口井,微臣每日都去看,上面;石头没再被搬动过,算算日子,也有五六天了,姜太妃在井水中泡了这么久,大概尸身也腐烂了。”
张泉说完停住,静默;看着天子,天子手扶住了额头,整张脸痛苦;扭曲着,好像疼入骨髓,再难自愈,他;手背青筋虬结,宛若这副皮囊下;凶兽要爆体而出,他蓦地起身,猩红着眼朝外喊,“来人!”
魏宏达忙不迭跑进来,天子道,“带人去佛堂后方;倒座房,看看井里有什么?”
魏宏达连忙出去叫人去倒座房;井里打捞,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报,从那井里打捞出来一具女尸。
魏宏达进殿报了之后,天子似愣在当场,再之后才道,“抬进来。”
尸体被抬到天子面前,约莫是在井水里泡久了,尸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坑坑洼洼又肿胀不堪,但她身上穿;衣服天子一眼就认出是宫女服,衣角绣了如意,是如意;衣服,姜雪甄消失;那天,穿走;就是如意;宫女服。
天子蹲在尸首前,认认真真;辨别着她;眉眼,那脸已经血肉模糊,分毫看不出生前模样,任他多少次,也在她脸上看不到姜雪甄那张淡若云烟;容色。
桌子上还摆着饭菜,地上躺着腐臭;尸体,魏宏达站边上都闻得阵阵作呕,可天子离尸体那么近,面上无一丝对她;反感,只是看着,看久了就像僵化了,直到他手一挥,魏宏达才赶紧叫人抬着尸首一起退出去。
屋内又只剩了天子和张泉。
天子慢慢挪步,背对着他,嗓音发哑,“朕想杀了你。”
张泉低声回他,“微臣死不足惜,但求陛下迷途知返。”
天子进了暖阁,不久暖阁中响起铃声,魏宏达猫着腰入内,再出来手里托着圣旨,走到张泉身边小声说,“张提督,这几日您暂且不用来宫里当差了,陛下说您太操劳了,您回府休息些时日。”
张泉跪在地上转了方向,朝暖阁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退出。
魏宏达跟在他后边儿出来,急急忙忙要出乾清门,张泉拉住他问,“这道圣旨是传给谁?”
魏宏达面有尴尬,想到天子;交代,也不瞒着他,“这是封妃;旨意。”
他悄声说,“是册封已故妙静师父为蓉妃。”
妙静。
“就是姜太妃;法号,”魏宏达告诉他,说着就要出去颁旨。
张泉急拦住他,“你是说,陛下要封姜太妃为蓉妃?”
魏宏达哎哎了两声。
张泉一凛神色,转头要回宫内劝阻天子。
魏宏达赶紧道,“您可别再惹陛下置气了,您瞧瞧您自个儿现下成什么样儿,还是回府去养伤吧。”
张泉对他拱了拱手,道一句谢,提摆跪到乾清宫前,说,“陛下不收回成命,微臣便长跪不起。”
魏宏达捧着那道圣旨左右为难,不得不又转回殿内,未及一刻钟,他闷头出来,也不看张泉便往外走。
“陛下怎么说?”张泉问他。
魏宏达颇有些头疼,求着他,“您快别问了,刚刚咱家进去,陛下那眼神都像活剥了咱家,陛下是铁了心要纳妙静师父,您何必惹陛下不快呢?”
张泉旋即大声道,“微臣愿受一切责罚,只求陛下收回成命!陛下不值得为一个已死之人毁掉自己;清誉!”
殿内骤然发出一声哐当暴响声,隔着一道门,他听见天子喉音极克制;压着颓丧,“你杀了她,朕不会饶了你,但她就算死了,她也是朕;蓉妃,死后只能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