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上领蒙人灭汕南硬剑客王氏一族, 可谓是没遮没掩,在众目睽睽下。事情传播的速度,十分惊人。而听说的人多了, 谈论的人也就多了。 虽然黎上在汕南城城门口, 有言明他与王家的仇起于二十年前坦州黎氏遭灭门之事,但仍有颇多人对其做法无法苟同。 “王家一门上百人,总有无辜的吧?他把人全杀了, 这跟魔头有何区别?” “说汕南王家跟二十年前坦州黎氏被灭门有干系, 他证据呢?把证据摆出来, 让大伙一起评评…” “人家有蒙人帮着评理, 我们算什么?” “简直无法无天了! “阎晴在崇州卖方阔的话本,毁少林清誉。黎上领蒙人公然残杀中原武林豪杰。两夫妻的意图已昭然。” “可要是王家真掺和了二十年前黎家灭门那事呢?” “那他也不能联合蒙人来对付。” 这些声音,随着汝高蔡家、陇西何家、贡川孙家…南高刘氏被灭的事陆续暴·露,变得愈发的大。 “连灭十一家, 他不是魔头谁是魔头?” “蔡、何、孙等人家不就是当年被挂上绝煞楼挂牌的那十一家吗?” “黎上拿什么脸去灭那十一家的门?我就问他, 到绝煞楼买十一人命的银钱是不是黎家借出去了?就算黎家灭门跟这十一家有关, 那也是先有因后有果。” “我看这事不对。黎上阎晴肯定是已经投了蒙人,现在就拿二十年前的那桩事做由头, 收拾咱们。” 西陵城方家外院,方子和背手站在檐下,看着冻雨凌虐着娇弱的山茶花儿, 面目隐含着点点笑。书房的门开着, 婉君正跪坐在矮几旁专注地煮着茶。待煮好, 她倒了一小盅置于边上的小圆盘上,端着起身送出屋。 “郎君很高兴?” 接过茶,方子和小抿一口品了品,流露满意:“这阵子, 因着方阔的几本话本,我们方家没少遭诟病。”可方家有什么错?他和他娘又有何错?姚家还算识相,没像一剑山庄那样跟着闹,不然哼… “人有得意时,就有失意时。”婉君语调轻缓,温温柔柔:“就卖方阔话本一事上,便可看出阎晴、黎上不但处事狂妄毫无分寸,还心中无大局。他们这回,可算是把少林得罪个彻底。” “说的不错。”方子和将茶盅放回小圆盘上:“年轻人,眼太浅了。” “黎上领蒙人连诛十一家,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婉君翘着兰花指,端了小圆盘上的茶盅:“郎君还会让他们继续得意吗?” 方子和抬手抚须,目光落在院中的山茶花上:“世道乱好,乱了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婉君粉淡的唇贴上洁白的瓷,小小一口茶入喉,享受着醇香,双目微敛:“韬光养晦,坐看乱象,蓄积势力,择机而动。” “婉婉知我。”方子和伸手将佳人揽进怀:“不过我们也不能干坐着看。” 婉君仰首含情脉脉:“婉婉听您吩咐。” “三告投杼,积毁销骨。”方子和总是多情的眼里此刻尽是冷意:“人言可畏。” 沉默稍稍,婉君恍然:“郎君的意思是把控流言?” 西陵城的天不好,崇州那方也一样,阴沉沉的,西北风呼呼地刮。城里贤语书肆,经了十来日的忙碌,终于松缓了下来。 书架上,鬼珠封面的话本剩不多了。洪稼隆在送走两个年轻客后,便招来华勤、华启,让他们去库房将最后两扎话本拎来上架。 书肆里读客不少,有站在书架边有坐在堂中书案旁,大家都拿着书本在翻,安安静静。 从卖方阔话本起,不少人就盯着贤语书肆。他们在观望,方阔的话本所涉内容忌讳多,照先例官家肯定不容买卖。可观望到现在,话本都卖了大几万册了,官家是一点动静都没。这也叫外看清了一事,日后这崇州城里有块太平地儿了。 近些天,来贤语书肆买话本的人少了,但到此读书论学的却多了许多。因这,洪稼润还特在大堂隔块小方间出来,放个炉子,供热水。 风笑去城东一趟,回来就道:“今晚我们早点回去。” 洪家几人没意见,这天阴寒刺骨,肯定要下雪。不忙,他们早点回也好,家里能早安心。 荀家屯,黎久久听着萧萧风声蛮了半天,终于被裹在被里抱出了屋。站在檐下,辛珊思没好气地道:“迟早我要给你两屁兜。” 一阵卷风来,在院里打着转。黎久久盯着看:“么啊…” 厨房关着门,里头李阿婆跟满绣拿着擀面锤,熟练非常地擀着饺皮。洪老太与四个儿媳妇包饺子。薛冰寕砧板放在大锅盖上,切着泡好的菜干,打算合着油渣再拌个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