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天没亮就醒转了。
但那会儿她尚未醒酒,还晕乎着,人瘫在床上一点一点回溯梦中所见。
难以置信之感挥之不去。
流光神君、风轻神尊……这两个名字起初于她只是教史里的字,不论如何臆想,哪怕阿飞亲口告诉她那是她的前世,也如阿爹说起老祖宗的故事那般遥不可及。
仅仅在梦里短暂地经历了一次,明明久远的过去像被陡然拉近——神明,也不再是空泛的称谓。
她能感受到,能说出“众生平等”,甚至不惜忤逆天规也要一意孤行下凡改变凡间的神明,最初也是拥有一腔造福天地万物的善心的。
到底后来发生什么事,才变成戕害人间的神呢?
难不成是飞花做出了什么过分至极的事,背弃两人结盟,才被风轻镇压在万烛殿内?
若是如此,那可算是不共戴天之仇,令焰作为风轻的狗腿子,为何又要来试图唤醒飞花?它就不怕飞花一怒之下,将它的神尊大人给彻底熄灭了?
柳扶微越想脑壳越疼,索性将这无解的思考暂且放下。
无论因果如何,风轻所求即是飞花,她柳扶微倒着实成了碍手碍脚的存在。哎,却也不知,若将前尘如实告之太孙殿下,他会否接受……
欸?等一等!
混沌的脑子中倏地晃过醉中一幕。
“其实,我,还有一根……情根。”
柳扶微陡然酒醒。
她、她是不是……告诉司照自己体内还有一根来自前世的情根了?
柳扶微努力回忆着残留的细节,心如鹿撞:太孙殿下怎么回应她来着?
无论怎么回想,都回想不起来。
但,太孙殿下貌似并未恼怒,而且还好温柔的给自己掖被子来着。
柳扶微看着脚下的被褥都严严实实裹好,这才稍松一口气,甚至心底还稍稍窃喜了一下——倘若换作是皇太孙体内有一条来自百年前的情缘,她铁定是不能接受的。
啊,太孙殿下就算知道体内自己体内有别的男子的情根也不生气,若然告知殿下自己已然归还情根,甚至于前一世自己与风轻结为道侣,没准他还会夸她坦诚,也未可知呢?
柳扶微越分析越觉得有理。
无论是之前打破天书、对太孙殿下重下情丝绕、被他知道自己就是阿飞、甚至于夺他情根……他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超凡脱俗的广博胸襟啊。说不定,是她太过于以常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此前诸多担惊受怕,颇为重要的一条是担心说实话不会有好果子吃,是以才苦苦憋着,生生将谎言滚成了大雪球。此刻找到一个出口,心境上的不安也算稍得缓解。眼看天光已亮,她也收拾好心情,换了身衣裳打算再去找司照探探口风,他人不在承仪殿。
这段时日司照常常神出鬼没,她也不觉有异,兀自享用早膳,想着如何打发今日,又被告知有客来访——是太孙殿下的表亲弟弟。
大半个月不见,柳扶微颇感惊讶:“兰遇?你怎么来了?”
兰遇起先高昂着下巴:“呵呵,好久不见,你都快忘记我这号人的存在了吧……要我说,你果然是坑……嗯?”
迈入门槛,方始看清她脸庞较清瘦,整个人好似也比印象中薄了一圈,同之前在玄阳门时处处给他挖坑的女魔头感不大一样。兰遇不由蹙起眉:“你这什么情况?”
“?”
兰遇指了指脸的位置:“脸上的肉都没了,不会吧,真给橙心说中了,我表哥虐待你啦?”
“……”柳扶微这才会意,连连摆手,“哪能?太孙殿下待我极好。”就是会因令焰的存在提心吊胆,担忧这种不自在的日子还要过很久,始终提不起胃口罢了。
兰遇原本还为她当日和橙心互换“宝儿”的事心存芥蒂,看她都快人如其名的“弱柳扶风”了,讨伐的心思瞬间锐减,却道:“你也不必掩饰,外头已然传遍,我表哥为了娶你以令尊为胁,当街将你掳走,更囚在东宫之中不让任何人探视……”
“……”囚字是真不至于。
“个中缘由我也听我宝儿说了。你是为了保护她才将我哥情根生生给拔了,结果,他对你非但没有怜香惜玉没有柔情似水,还威胁你需得对他忠心不二,再也不能去见任何其他男子对不对?”
“……??”橙心,你都和兰遇杜撰了些什么?
兰遇感慨万分地往凳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一边扇着那金边折扇一边自说自话:“啧啧,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之前也没有看出来我哥是这种人,不过想一想和合理,你说如他这般禁欲了二十二年的苦行僧,一朝被人破了色戒,有些过激举措也不足为奇……”
柳扶微呆愣一瞬反应过来,“我们并没有……”
“我晓得我晓得,阿心也告诉我了……你不‘快乐’。”屋内宫人已然退下,兰遇还是压低声音,“哎呀,这个你得理解,他此前受过很重很重的伤,时下五感荏弱,某些方面不尽如人意也情有可原……”
“?”这句柳扶微果真没能会意。
“可,总归人无完人吧,他至少样貌好、人品可靠啊。虽然近来脾性也古怪起来……”此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