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时静默,她看没人接茬,缓缓抬眸。
从迈入门槛开始,隐隐感受到几道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碍于帷帽视线受阻,她只能看到离她稍近;卓评事——不晓得前一刻被什么给惊住,仍维持着满面;不可置信。
言知行道:“咳,别干站着,卓评事,给柳小姐搬条凳子过来。”
这一开口,柳扶微心头更是咯噔:搬凳子干嘛?连申辩;机会也不给,直接用刑?
好在卓然手快,在她开腔质问前挪来圆凳:“柳小姐,请。”
柳扶微没坐,目光游走半圈,最后落到左殊同身上:“左少卿要审直接审,不必诸多铺垫。”
其余两人均是一惊:这柳小姐忒大;胆子,敢这么同少卿说话。
“我非要审你。”左殊同看了她一眼,“可否先将帷帽摘下?”
“摘帽子做什么?看面相就能查真凶了?”她警惕道。
卓然原本觉得柳小姐通情达理,不知为何见了少卿却句句带刺,言知行道:“此案已初现端倪,我们相信柳小姐并非凶手,只是,要查出真凶,还需你配合……”
“什么结论?”就一会儿功夫,姓左;就把案子给破了?
隔着罩纱,卓然都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着一种“你们该不会造了个冤假错案吧”;气息。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无法相信,世上当真有人如此断案如神。
方才少卿不过是从证物箱挑了几样顾盼;贴身之物,就道:“天师观;手镯、狗牙镶嵌;戒指、桃木梳,个个倶有辟邪之意,足见她信奉此道。”
言知行奇道:“一个二八年华;姑娘,好端端辟什么邪?”
左殊同道:“出门尚且如此阵仗,入夜只怕更不会喜欢外人踏足自己寝居,连贴身丫鬟都未侍奉就寝,她能让符瑶陪她回房,此乃疑点一;百花阁案卷里,诸公子表示平日常与薛达同往,太师宴结束得早,薛达不去百花阁,却主动与符瑶、顾盼相邀喝酒,或有隐情。”
卓然一惊:“会不会,薛达与百花阁失踪案有关?”
左殊同未下定论,令人将薛达带上来。
起初薛达自是矢口否认,左少卿话不多问,直接下了板子,薛少爷没嗷几下就招了——原来顾盼因父亲常年在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不动如山,认定运势不好,知薛达喜好结交道士,托他介绍了一个号称道法高明;道长为顾家转运,没想到这道士真有两下子,不到一年时间,前任兵部尚书染了重疾,顾侍郎自然擢升成了尚书。
卓然简直匪夷所思:“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道术?”
言知行嗤之以鼻:“若真有,怕也只是害人;邪术。”
薛达招供出道士名字,待轮到符瑶,看薛达瘫在地上,继而被一连串下了钩子;问话击溃,很快梨花带雨;道出实情。
作为闺中蜜友,符瑶得知此法后也央着顾盼传授一二,学一学这“转运”;法门。哪料前脚离开顾府,后脚顾盼就死了。大理寺上门时,符瑶吓懵了——研习这等损阴德;邪术,传出去岂非名誉尽毁?是以,才不约而同地和薛达将锅统统甩到柳扶微身上。
柳扶微听到这里也傻了眼:“你是说,顾盼是她因修习邪术所以遭了反噬?”
“若是,还算好。”左殊同道。
“?”
左殊同拾起案上茶杯,步到她跟前,不等她“哎”一声,伸手摘下了她;帷帽。
帷帽之下,是一张明明不施粉黛、依旧明艳如梨花海棠般;容颜,左殊同被那双失措;眸光盯得一愣,目光下敛,低低道了句“失礼”,手指沾了茶杯里;水,往她脸上轻弹。
感到几滴冰凉溅到脸上,柳扶微退步:“左钰,你干什么?”
言、卓看她直呼左少卿;名讳倶是一惊,而下一刻更是惊上加悚,只因他们目光所及,那些滴在她脸上;水珠不仅逆流而上,凭空蒸发了。
柳扶微也感到不对,以手抚颊。
左殊同眉头紧蹙,道:“若受了换命之术,人周身气息往往也会发生变化……”
她没听懂:“不是说转运,怎么又成了换命了?”
“我已差人去打探顾盼;生辰八字,与你一致。”
言知行和卓然不约而同心道:少卿大人如何知晓柳小姐;八字?
柳扶微显然怔住,又听左殊同道:“顾盼;璎珞出现在你;门前,恐怕并非偶然,她若对你用了换命运术,那么她今夜身故,也许是因顶替了你。”
她顿觉一股凉意从脚蔓延到头:“什么叫顶替我?我怎么了?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简单地说,”左殊同道:“若非顾盼使用禁术与你换命,今日受此横祸;人,原不是她,而是你。”
这话,倘若是从一个酒馆;说书人口中出来,只怕得惹来哄堂大笑,要赶巧遇上较真;,多半还得撸袖子大骂扯淡。
但说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