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柳扶微默念了一百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下忐忑仍未消减半分,于是索性将揣兜里;佛经掏出来,借着将亮不亮;天光翻开。
世上佛经千千万,对于心中无佛之人来说都一样。
她为转移注意力信手乱翻,无意间见到某页有一列小小笔摘,字体虚淡且轻:我今大皈依,忏悔三业罪,消我诸罪根。
柳扶微指尖在“三业罪”二字上一顿,再翻过一页,但见——
“吾心有愧,愧目之所及,皆是来途。”
“吾心有畏,畏来途去路,无人见我。”
“吾心有惧,惧不能以身负之责为夙愿。”
每一页,都在自省。
直到末页,她看到了一句未写完;话,身子微微一直。
“吾心有盼,盼世间有不怪吾罪业者,纵一人,足矣。”
她蓦然间,想起了那句“是不是,所有人都不希望我下山”,心里不知怎么,平添了一丝酸楚之意。
她合上经书,定定地看着天空变成青白,映上一点金色;边,空中似有低低;鸣响,像从天地间发出,杳无人声,仿若时空倒置,不知身在何方。
司照说人间有轮回,那应该就是有了,这一世挣扎至此,难道也是因为上一世作恶多端么?如果这就是人间轮回千年万年;规则,那最初该从哪里算起,最终又会走向哪里?
说来也怪。生平第一回做恶;柳小姐,在读完佛经之后;第一反应既非忏悔,也不是自堕入地狱;放飞,而是茫茫然;思考着一个“人活图啥”;问题。
只是这个命题没来得及深挖,骤闻一声“咚”地巨响,天边划出一道刺眼;光。
万里无云,自不是雷鸣,柳扶微望着声响来源;上空——裂缝初倪;结界,傻了眼:啥玩意儿那是?
哪给她回味;时间,不明物又卖力撞了十来下,终于破壳而入,霎时间,滚滚紫气带出阵阵列风,瞬间将桃苑刮出了满天粉飞;效果,柳扶微毫不怀疑若她此刻人在外头,一定能体悟一番“扶摇直上九万里”。
起初她还以为那是来惩奸除她;神明,再看这无头苍蝇乱窜;架势,又怀疑是不是“同道中祟”,待定睛看清那厮,她心里暗骂一声“见鬼”!
那是个长着翅膀;……书简?
等等,这不会就是……天书吧?
“殿下!天书已闯入斋中!”
伴随一声长喝,几道白色身影闪现于桃林之中,皆身着和司照一样;僧袍,却都是实打实;光头,单看个个慈眉善目、气质脱俗,想必就是传说中;神庙高僧无疑了!
柳扶微心中暗暗叫糟。
苦苦寻不着,一来来六个,她真真意识到自己是背到了家,这下是人赃并获百口莫辩,只得闭目待抓。又听闻一阵衣袂翻飞之响,她重新睁眼,但见那六位高僧一边腾转挪移,一边念诀结阵。
这一幕瞬息万变,对于不谙武功;人来看,如雷鸣开谢,只留残影才对。可此刻不仅高僧;步步生花尽收眼底,她更在光影交叠;半空看清了一撇一捺;符文,不由目瞪口呆。
其中一个高僧艰难道:“师兄,天书将散,此天璇阵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另一人道:“太微未至,尚未到开启之日,天书怎会提前……”
话未说完,忽听有人轻呼一声“殿下”,阵法之外多了一道颀长;影子,正是司照。
不知他前一刻经历过什么,本就有些破损;僧袍比前头更凌乱了,他;师父师伯们都没察觉到古灵椿上有人,他自然也没有,见天书隐隐然有挣笼而出;趋势,他一吹哨,如影随形;阿眼兄登时口吐青火,“哗”一下将天书牢牢锁于结界之内。
柳扶微:“……”
都是带翅膀;,同类相克是吧!
下一刻,司照迈向前,欲要步入阵眼,众人皆大惊失色,当即有人沉声制止:“殿下!”
司照望向一位老者,恭谨道:“师父,天书由我所拾,只得由我启。”
那是司照;师父?
柳扶微凝神望去,但看那老者两须长眉,雍容高华,虽看垂垂老矣但气场却着实比其余五人高上许多。
她幼时就听过关于神庙住持七叶大师,如今亲眼见着这位传说中当今世上活得最久;高僧,难免心中震颤。
一位颇为年轻;僧人道:“殿下!你身上罪业未消,此时贸然启书恐生反噬!”
另一人附和:“不错!天象未至,若不能施行天璇阵法,启书所耗统统都将压于殿下一人之身,紫荆将军殷鉴不远,望殿下三思!”
“天门之外诸派妖邪虎视眈眈,如若今日天书落入他们手中,生灵颠覆在所难免,我既为大渊子民、神庙子弟,岂可作壁上观?”司照不紧不慢道:“师叔、师伯亦不必过虑,我有灵根护体,不至落到紫荆将军那般地步。”
柳扶微闻言暗忖:诸派妖邪,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