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畔翩飞;花叶缀了点点瑰色,将她身后;日出上划出了光亮,就连簌簌碎金都成了陪衬。
这一刹那,司照;眼里有了色彩。
奈何他才启天书,实是开口都艰难无比,好容易攒了点气息,但听她叹着笑了声:“应是无缘再见了,就祝殿下今后……多遇好人吧。”
不等他叫住她,她已奔走远去,只留下一抹浅影。
*****
晨雾袅袅,清风拂面。
大概是因为天亮了,下山;路不像上山那般阴森可怖。
柳扶微却无心欣赏一派雅趣。趁乱逃离是出于本能,真迈出知愚斋难免心生茫然——就算走出天门,毁了天书;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祁王不会放过她;,郁浓也不会,她也没有插翅而逃;神功,就算再给她碰一回狗屎运溜走又怎样?
只剩下十七日寿期。
饿了,累了,脚也酸死了。
要不……不走了?
说来也奇,她浑浑噩噩着往前,才起了这个念头,便见山路前出现了一个分叉口,一条是回天门;路,另一条小径蜿蜒而下,不知去往何处。
揣着这副“无可无不可”;心境,自不忌讳再捅多几个窟窿,她踏向小径,不过百来阶,就看到一方河畔,半青半蓝,天光倒映其上,像洒了一抹金光。
岸边停着一条渔船,船头有个偏瘦;人影,着一身灰色僧袍,低着头不知捣腾什么。
莫非又是哪个倒霉;皇子皇孙于此修行?
柳扶微踟蹰着踱上前:“那个,请问……”
来人听到人声,倏地转身,先是“咦”了一声,随即双手合十,诵了声:“阿弥陀佛,老衲十多年没见过活生生;人了。”
她方始看清,这人也是一名老和尚,不仅穿得衣袍和神庙;和尚不同,脸上皱纹比司照;师父七叶还要多不少。
“这里不是神庙么?难道神庙;高僧不来此处?”
老和尚摇了摇头,说了句挺玄乎;话:“他们走不到此处。”
“?”
老和尚眼睛极小,再一眯眼,简直看不清他;眼珠子,“施主不知此舟名为‘渡厄’?”
“渡厄?”
乍一听是有点耳熟。她想起从太孙殿下处顺来;那本佛经,即掏出来翻了翻,果然有页“渡厄”;释义……跳过大段大段;佛法,她勉强看懂眼前这条娑婆河类似话本里;“黄泉路”,区别在于黄泉路还记着这一缕幽魂;因果,娑婆河却有灭缔、断绝之意,简而言之就是——旧账两清,再给你做个人;机会。
司照曾说,上罪业道;人成了鬼也要受无尽折磨。当时她只觉得奇怪,罪人们怎么死不好,非要上赶着自寻死路?这会儿才会意:他们作恶多端,唯恐死后下地狱,是以才自愿上道,只求赎去一身业障,换得来世一副干干净净之躯。
老和尚笑笑:“施主罪业既赎,行苦尤在,待过‘娑婆’,五蕴皆空,不受后有,可得解脱。”
“……”
她这一夜下来,先往古灵椿上心种、又作死打碎了拯救苍生;天书,要按他们那套因果论,地狱十八层不下到十层她都不服。说她罪业赎,那是什么情况?
她问:“这船当真是渡向往生之处么?”
老和尚抚了抚卷曲;白胡须:“老衲在此撑船千年,岂能弄不清彼岸?”
她惊异:“大师您是……”目光往下一落,见这位老和尚殊无倒影,“神庙;仙人?”
“撑船人罢了。”
撑船撑千年,不是神仙也胜似神仙了。
她心道:我姑且还算活着,现在就上船会不会有点亏?
老和尚仿似能看穿人;心思,和蔼地道:“施主尚有十七日阳寿,若尚有未了心愿,不妨再回人间。切忌再生罪业,否则无法回到此地。”
听老和尚一眼道出她;寿命,她反倒放下最后一丝疑虑。虽说她一向贪生,真到了不得不死;境地,能赶上浪潮为来生做些打算,也绝无有船不搭;道理嘛。
“那我不回去了。”
“渡厄一旦驶离,不再回头。”
她连抬个眼皮都觉吃力,想到回去要应对;那些人、那些事,手一摆:“何时启程?”
*****
船篷里打了张不大不小;地铺,柳扶微一掀开帘子,就踉踉跄跄倒在软铺上。足足两夜不眠不休,哪怕天塌了也得先睡再说。
是以,老和尚后来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就听到水声于耳畔潺潺而过,和着浆搅浪响,此起彼伏,忽远忽近。
累极易梦,梦中颠簸不逊于娑婆风浪。她仿佛又将自己;旧日时光走了一遭,明明诸多后来已觉无妨之事,再来一回还会有种难以承受;闷。依稀一首轻曲伴风拂来,把徜徉于深海;心稍稍往上一拽,分不清是箫声还是埙声,总算浅眠入深,不至梦里再添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