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在天, 不夜楼珠帘画阁,灯火通明。 司照迈步下船时,大理寺的人马已里外占了楼阁, 场面颇乱,自也没人留神到水榭长廊后的皇太孙。 他是在远远看到厅内情境时停下的脚步。 左殊同正在问话, 应当还没发现她在此地。 司照犹豫一瞬,未从正门直入, 绕至边巷,借脉望感受她所在方位。 其实,要想在最快时间内寻到她,告知左殊同也许更快。 但,一则, 皇太孙折而复返来到鬼市, 此事一经传出难免要惹来猜忌;一则, 他也不确定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是被鬼面郎君抓到此处, 还是…… 司照一时心乱如焚, 正欲跃身而上,忽感到身后有人悄然踱来, 本能一出掌——掌心未落, 倏地顿住, 但看一双明眸于黑暗中盈盈望来:“殿下?” 那小娘子柳眉弯弯,明眸慧黠,却不是柳扶微是谁? 司照手放下, 面容稍沉:“柳小姐还真是会给人惊喜,刚从‘梦仙’里死里逃生,竟还有兴致来鬼市赏玩。” 他没猜错。 端看她这副姿态, 便料得到她不是被人抓来,而是自己主动来的。 柳扶微面不改色心不跳:“殿下不也中了‘梦仙’,你怎么会来到这儿了?” 司照的眸光在她身上重复落了一回,确认没有受伤,方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她见他不答,又问:“殿下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司照没有否认,道:“你来此地,是来见鬼面郎君席芳的。” 语意肯定,令柳扶微全然没有辩驳的余地:“殿下怎么知道……” 未说完,她心中立即捕捉到了关键——难道,是因为脉望?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与他们来往的么?”司照语意克制,隐隐的责问还是呼之欲出。 她本就心虚,一看太孙殿下正色,更忍不住缩起脖子:“……我怕我不来,他们会主动找上门,而且,我也想了解清楚这当中的原委……哎!”看他微仰起头,似有上楼之意,她忙将他拉住,“殿下,我现下头昏脑涨,腿也酸,整个人难受得紧,要不,先别在这儿聊了?” 她面颊的确泛着不自然的红,司照伸手往她额间一触,热意未全退,又看她衣裳不止单薄,脖子下竟还露出一片雪肌玉肤。 柳扶微感觉他要训人,但他深吸一口气,应是忍住了,反手褪下大氅,扔到她怀里。 柳扶微从善如流地裹好,正待道谢,司照转过身,道:“要么上船,要么自首,自己选。” *** 大理寺的官差四处搜捕,柳扶微无法,只得耷拉着脑袋,紧随其后。 船夫被司照请下了船。 司照施了一符篆,船桨自行滑动,柳扶微又一次开了眼界,正要赞叹两句,但看他背对着自己坐下,一副不愿再搭理自己的模样。 柳扶微嗅到了气氛不佳,不由得掩唇咳嗽几声,以作示弱。 司照微微偏头,道:“你最好在路上能将此事给我交待清楚,为何会专程来此见‘梦仙’的幕后凶手。” 这下,她反倒不知如何开腔了。 她两手抱着胳膊,被风吹得真打了几个寒噤,答:“席芳他可能不是凶手。他也有想救的人被困在书中,他找我,本是希望我能帮他的。” “如何帮?”司照睨了她一眼,“是让你用神戒,进人心域?” “……”这都知道了。 “你可知那鬼面郎君是何许人,他说的话,你敢轻信?” “我也不是信他,但我亲眼所见,公孙虞……就是那位公孙家的小姐,她并没有死,此次‘梦仙’也许真的另有幕后凶徒……” 司照不置可否道:“此案是左殊同督办,你若有任何怀疑,可以告诉他。” “我不告诉左少卿的缘由,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不知。” “……” 眼看着小船快要驶出鬼市,柳扶微忍不住拽他袖子,像抓着救命稻草:“我的事姑且不论,但既然还有那么多人被困在书里,若我真的有救人的机会,怎么能够视若无睹……” 纤长雪白的手指搭在他袖袍绣纹上,她冷得微微发抖:“殿下,你就再帮我这一次……” 不等她说完,他一甩袖:“你中一次‘梦仙’都险些折在里头,眼下自顾不暇还想去救人,你以为自己还有几条命够用?” 他抽袖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她手掌火辣辣的疼。 司照看她一脸失措,本能地扭过头去,道:“此案是左少卿督办,他既已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