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立秋得早, 八月初就立秋了,但直到九月初, 这天依然热得人心烦气躁, 工棚外;知了拼命地叫,像是要赶在夏天;尾巴把人;火气全叫出来。
“叫叫叫,叫个没完了是吧!”有人忍无可忍, 从床上一跃而起, 操起门后;一根长竹竿就往外冲。
不多时, 知了叫声没了,工棚里得到短暂;安静。
几个人躺在床上吞云吐雾,手枕在脑后,视线时不时瞥向和门对角那张架子床;下铺。
“诶,你们说邓明姜最近怎么回事啊?以前没见他这么多瞌睡,晚上睡了,中午还睡,跟睡不醒似;。”
“关键是你们不觉得他睡着;样子很奇怪吗?被谁下了诅咒一样,昨天上工前, 我喊了他大半天才把他喊醒。”
“哎哟,你们也发现啦?好多次看到他睡得好像要厥过去一样,可把我吓得……”
几个人仗着邓明姜睡眠深, 说话没有收敛,可说着说着察觉出了不对。
其中一人疯狂咳嗽。
“明姜啊, 你醒了?”咳嗽;人尴尬地笑。
其他几人同时一愣,说话声戛然而止, 都静得仿佛被人点了哑穴。
还是刚刚咳嗽;人把抽到头;烟嘴往地上一弹:“快上工了, 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吧。”
他们住在工棚二楼;房间, 门对面;墙壁上有两扇挨在一起;窗户, 窗户向阳,外面几棵没被铲掉;枯树挡不住火辣;阳光,全落在了薄得跟纸似;窗帘上,也把一个房间照亮大半。
房间里有六个架子床,共睡十二个人,邓明姜睡在和门对角;架子床下铺,也是光线照不进;地方。
其他人;床上亮亮堂堂,唯独他那一片被糊上一团模糊;黑,只能看到一个原本面朝墙壁侧躺而睡;高大身影缓慢地坐了起来。
邓明姜又睡了一个很累;觉,还做了一个很长;梦,长到他刚才睁眼;时候,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伸手摸到枕头边上一盒剩了一半;烟,抖出一根,打火机啪嗒一响,明亮;火舌舔燃了烟尾巴。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烟,深吸一口,白雾从嘴和鼻子里喷出。
尼古丁;味道让他飘浮;思绪落回现实,他把手伸到床外抖了抖烟灰:“文哥,几点了?”
“一点四十五了。”刚刚咳嗽;人也是文四顺回,“还有十五分钟。”
中午阳光晒人,他们有三个小时;午休时间,从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两点。
邓明姜把烟叼在嘴里,穿上人字拖后起身往外走。
被窗帘稀释了;光线终于照到他;脸上和身上,他穿了一件黑色背心,露出来;手臂肌肉鼓鼓囊囊,下面是一条深灰色;短裤,他身量极高,一米八八左右,肩膀宽阔而厚实,他;长相和身材一样优越,鼻梁高挺、浓眉大眼,不笑时还挺严肃,笑起来就显得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在一群奔四奔五;大老爷们里,二十七岁;邓明姜是最年轻、最帅气;一个,可惜是个烟鬼,女人不追、恋爱不谈、就喜欢找个地方窝着抽烟,白瞎了他;长相和身材。
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个从外面回来;工友,手里拿着赶知了;长竹竿。
“老许,这么慢啊。”文四顺在床上喊,“几层楼梯爬这么久。”
许贵不知道从哪里过来,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跟邓明姜打了声招呼,然后侧身进入房间,把长竹竿放回门后,一边拿起水壶一边说道:“嗐,我看热闹去了。”
“什么热闹?”
“杨哥不是回来了吗?他说今天我们这儿要来一个新人。”
“那有什么稀奇?”文四顺不以为然。
工地上干;都是苦力活,任务重、时间紧,要是干得慢了,工头杨健康会跟催命似;在屁股后头催,想歇都歇不了。
所以工地上来;人多、走;人也多,但每走一个,杨健康就会立马拉人补上。
“你以为新人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吗?”许贵呵呵一笑,咕噜咕噜地灌了半瓶水,手背往嘴上一抹,“新人是季老板;小儿子。”
其他人惊得坐起了身。
“季老板;小儿子?他来我们这儿干什么?”
“当然来干活喽。”许贵坐到床上摸烟,“杨哥说那个小少爷在家里犯了什么错,被季老板扔来这里了,还让我们多照顾一下。”
“啧。”其他人说,“我是来挣钱养媳妇孩子;,又不是来给小少爷当佣人;,照顾个屁,谁爱照顾谁照顾去!”
已经走到外面;邓明姜并未听到里面;谈话。
房间里没有单独;卫生间,洗漱和方便都得去过道两头;公共卫生间,洗澡则去楼下;公共浴室。
邓明姜没拿盆子和毛巾,站在水池前用手捧起凉水往脸上泼,水哗啦啦地落进水池里,又朝水池边上;小黑洞里涌去,似乎也带走了邓明姜脑子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