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家徒儿情况如何？”
看见这边已经结束医治，疤脸道人急切地询问道。
兰疏影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写了一张药方交给老大夫。
然后叮嘱医馆的童子，按她说的法子，去给这些用过的器具消毒。
她这才对着疤脸道人笑笑。
“放心，没什么大事。”
“让他在这养几天，暂时不要挪动，药得按时喝。”
老大夫接了方子，认真核对一番。
他跟她商量着，最好把其中的某味药改动一下。
兰疏影欣然接受。
他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位李夫人虽然医术高明，但她对这边的药材嘛……似乎不够熟悉。
药方里，有些药材是他从来没听过的；
有些，则是药效和生长状况都相同，唯独药名不一样的。
当然这个不影响她的诊治效果。
“敢问夫人一句，您的医术，是否由异域的前辈传授？”他耐不住好奇了。
兰疏影笑而不语。
这个大夫确实不错，看看，他连理由都帮她编好了。
在交谈的过程中，她听说受伤的男孩叫熙霖，是疤脸道人几年前在雪地里捡回来的，一直乖巧懂事，没想到今天会遭此横祸！
至于道人他自己的来历，一句都没提及。
很神秘。
也可以说，道不同，普通人要是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兰疏影也就知趣地没再问他。
疤脸道人却跟着她过来了。
他说她面相不好，过刚易折。
她也清楚。
因为，李氏确实就是这么把她自己折腾没了的。
道人说了几句，忽然顿住。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被奶糖附身、自行离开医馆的丫鬟。
小杏本来是找李夫人纠缠的。
李夫人这边要医治，她就立马被一股不明来源的力量支配，乖巧地走人了，这其中是否存在关联呢……
疤脸道人眼神古怪地盯着她看了几秒，舒了口气，抱歉道：“是贫道唐突了。”
兰疏影：？？？
搞不懂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她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确定这件事到此结束，道人以后也不会跑来报复李府的其他人，她也就可以放心地打道回府了。
途中，马车又经过韩家的福顺楼。
她从帘子里往外瞥了一眼。
今天果然又没开张。
大门紧锁，门前冷落。
比那天强了一点，因为，里面没传出伙计们追逐打闹和玩骰子的声音。
想起来掌柜忽悠她的那些话，什么狐仙作怪，她冷哼了一声——等着，很快就让你们几个也乱一乱。
在她走后，疤脸道人进内室照顾熙霖，而老大夫带着徒弟走到外间，忽然感慨道：“可惜了……”
“师父，可惜什么？”
老大夫摇头。
禁不住徒弟的再三询问，他低声透露道：“你看，那位李夫人的医术如何？”
徒弟犹豫了一下。
他没敢说比师父高，只是说很好。
老大夫一拍手掌，跟他说：“好就对了哇，那你想想，李大人他患的是什么病，伤在哪儿？”
徒弟比比自己脑袋，继而领会到了。
“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李大人得的是跟这孩子差不多的病，她既然能治好这个孩子，那么，医好李大人应该也不在话下！”
可她，偏偏就没治。
李大人出事之后，大家都赞夫人忠贞，夸她精明；
谁知道她竟然还藏着这手好医术？
坊间传言，李大人的妾室也怀过孕，后来不知怎的，就落胎了，还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因为这事，李大人当众责备夫人不会照顾人，还对那个妾室百般补偿……
再后来没多久，他就落马了。
徒弟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联想到许多，不禁暗叹：
啧啧，女人心啊……
真是可怕！
老大夫对他打了个封口的手势，让他不要宣扬出去。
不管李家发生过什么，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李夫人今天赶来救人，过程中不吝传授，他和徒儿都是得了她实惠的，可不能做那种坑了东郭先生的狼啊。
徒弟也明理，发誓绝对不说。
但是，师徒俩都没发现：
门后面坐着一个来看病的人，他眼皮耷拉着，已经把这段对话听进去了。
……
李承远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桃林里，蒙着眼，在跟几个女孩子追逐嬉耍。
她们的声音离他可近了，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
他就循着声音去追，可是，他总会扑个空，然后被她们笑话！
这声音，嘿，真好听。
扑空的次数一多，他就恼了，一把抓住蒙眼的帕子：
不管了，我一定要看看你们到底躲在哪儿！
“公子，公子？”
眼前透出一线白。
嘶！刺眼。
李承远下意识把眼睛闭上，一汪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