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想当个混蛋。
混蛋是可以不讲良心的,只要对得起自己。
兰疏影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一位远方来的修复师。
这是沙琳推荐来的人,据说是她弟弟。
不过……
兰疏影隐晦地打量对方花白的头发,略微佝偻的背,觉得这把年纪做沙琳的父亲也绰绰有余。
随信一封,解释了两人的渊源。
年龄差异主要是因为修复师换过身份卡。
他至今还在巡捕房的通缉名单上。
弟弟这个身份是以前的事了,姐弟俩当时相处融洽,这些年也一直有联系。正好专业对口,兰疏影跟影子流派提到需要高阶修复师,沙琳立即想到了这个人。
“怎么称呼?”
“葛文。”修复师简单说了一句,就迫不及待想看那块罗盘。
情况他已经大致了解了。
一个活生生的灵魂,竟然能通过后天修炼变成器物,太稀奇了!他压着激动,当着兰疏影的面洗净手脸,这才小心地靠近。
“放心碰,它没那么脆弱。”兰疏影说,“我想听听葛文先生的意见,主要是里面的封印该怎么破解。”
葛文端详一阵,有些为难:“很复杂。”
“请讲。”
“简单来说呢,现在同时有两种封印,就像……水边的白塔。”葛文比划着,争取让她能听明白。
“白塔紧挨着水面,这时候,我们第一眼看见的,一定是岸上那座真实存在的白塔,而不是水里的倒影。所以……很抱歉,以我的能力,恐怕只能解决真实的这一半,剩下的就没办法了。”
兰疏影思索起来。
用相槐的话说,奥因克进入童话镇,魂器受到本土规则的影响,封印会发生一些变化,就成了葛文看到的所谓“两座白塔”。
显眼的那座真实白塔,可以用童话镇的知识体系去破解。
这事可以交给葛文来做。
至于水中的倒影……
她想,可以试试相槐说的那个办法——解术人把封印对照的刑罚亲自尝一遍,只要挺过去了,理论上就能接触到里面藏的东西。
她告诉葛文,只要他全力施展,攻克他能解决的那一半。
看在沙琳和优厚报酬的双重面子上,葛文欣然允诺,摆开工具全身心投入工作,忘了屋里还有其他人。
一出门,金乌就摆出不赞成的态度,语气里满是对相槐的不信任。
“这种事你也敢听他的?别忘了奥因克是谁推到你面前的,他们才是一个阵营,万一他们串通一气就等着你踩进去……”
兰疏影问:“那你要替我去吗?”
不等金乌回答,她先说:“你不能,因为你是神骨,昼神赋予你意识,可你没有魂魄。这封印,你进不了。”
“我……”金乌气结,“那你就要自己去试?是不是坑都不知道,你就打算抬腿去跳?我真想不明白啊,你平时的谨慎是拿去喂狗了?”
“我自有打算。”
兰疏影瞥了屋里一眼,“先等他把事情做完,你看着这边,好了叫我。”
“那你干什么去?”
“有客人来了,我去接。”
·
她不是在敷衍,真的有客人。
她和金乌住在两层小楼里,外面有个花圃,远远听见一群孩子的欢声笑语,走近了,她下意识眯眼。
有个大个子背对着她。
光秃秃的头顶,在太阳底下闪得她眼花。
小孩基本都是附近原住民的孩子,仰着笑脸争抢那人撒的糖果,大个子把右手握成话筒往里面吹了口气,变出一朵七彩花,逗得他们哇哇叫。
“是真花!”
“好漂亮的花!爷爷,还有吗?”
那人侧身露出半张脸,白眉白须,笑起来满脸都是褶,跟这魁梧的身材还真不太配。
兰疏影却顾不上年龄和身材的不协调,忍不住被他的眼睛吸引了。
那是属于智者的光芒。
深邃悠远,透着走过岁月长河而磨砺成的沉稳平和,这样的人阅历丰厚却不以此为傲,反而愈发懂得贴近大地,方显出生命的宽广。
她似乎遇到一位了不起的客人。
七彩花在老人指缝里一转,外围长出一圈又一圈花瓣,在孩子们的惊叹声里,七彩花已经长成车**小,花蕊里飞出两只活泼的红雀,引得孩子们都去追了。
光头老者慈祥地站着看了一会,目光转到兰疏影身上,他摊摊手,白眉抖动,语气透出幽默:“坏咯,小朋友们都分到糖了,忘记给大朋友留一份。”
兰疏影失笑,正要上前,忽然察觉出什么,脸色微变,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果!
这……
跟老人分给孩子们的那种糖,是一样的包装!
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要是对方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放进糖果,意味着,他也能轻描淡写地取她性命。
“……”
她在老人和善的注视下勾起唇角,轻快地说:“上天注定,我有幸跟老人家分享。”
她递过去一颗。
老人的笑容更真诚了,对她比了下大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