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乾在霍惜的小院屋顶上趴了一夜,直到院子里灯熄了,才回到穆府。
当初穆俨的祖父老西平候给了穆俨四个护卫,穆离穆坎在明,穆乾穆坤在暗。
“少爷,霍家小娘子把琼花巷那院子租了下来,租期半年。河泊所征调渔户的船只往淮安运漕粮,她租下屋子把她娘和弟弟安置在那里。”
“河泊所征调船只?运漕粮到淮安仓?”穆离穆坎有些吃惊,看向穆俨。
“少爷,新帝为何这么大动作运粮北上?”
穆俨眉头拧了拧,又展开。
“北燕毕竟是新帝的封国。再者兀朝残部还打着反卫复兀的想法,瓦剌、兀良哈、鞑靼这些年就没有收敛过,不断扰边。新帝安了内,必会攘外。总有一天要大战一场。”
穆俨言语淡淡。
穆离穆坎听后面色沉重。
穆俨转头看问穆乾:“她为何为租住半年?”
“属下听下来,是霍小娘子担心她弟弟受不住水上的寒气,原本就想冬日落雪前上岸赁屋住的。只不过这次征调船只,把计划提前了。”
“这离落雪还早吧?”穆坎不解。在岸上住半年,水上住半年?
穆乾便说道:“琼花巷附近的小院多是租给进京赶考,或是修学的学子的,短租应该是不行。”
穆俨默默地听完,想了想,对穆乾吩咐道:“你平时多留意那边。”
“是。”穆乾应声出去。
穆离穆坎对视一眼,看向穆俨:“少爷是怕有人对她母子不利?”
“有人不想她活,爷我偏不。”
穆俨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他想看看这个世道,是不是阿猫阿狗披上龙袍都能当太子了。
阴沟里的老鼠都能堂而皇之地上宴席吃酒了。
霍惜不知道这些。
人家趴她院子的屋顶上,趴了一个晚上,她丝毫未觉。
和杨氏杨福,留在院里打扫屋舍,整理柴炭,帮杨氏制作鸡鸭肉。又拿着锄头把院子里的杂草都锄了一遍,把土翻了翻,起了田垄,撒下菜种。
然后和杨氏杨福絮絮叨叨说了一车轱辘的话,这才在新赁来的屋里睡去。
刚开始沾床还睡不着,没了水波托着船只晃荡,没了那种摇晃的感觉,竟翻来覆去半晌没合眼。
就如同她当初才上船,被船晃得晕晕乎乎睡不着一样,就很不适应。
直到后半晌,才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过去。
次日一早起来,不止她,杨氏和杨福也都顶着一双黑眼圈。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这真是在河上飘得久了,脚踏平地,没水摇两下,竟是睡不着了。”
杨氏说完,三人均笑了起来。
霍惜和杨福洗漱完,到厨房给杨氏帮忙。
小院里的厨房不大,但比之在狭小的船头支个小泥炉做饭炒菜,那感觉好太多了。
杨氏只愣了一会,就找到感觉了。
后来越发酣畅淋漓:“这才是厨房啊。”
站在大铁锅前,抡着大铁铲翻着锅里的菜,不再是船头缩手缩脚,小心翼翼放不开的感觉能比的了。
杨福坐灶膛前添柴,都觉得舒坦。怪不得那么多渔户想上岸生活呢。
这脚踏平地,四平八稳,这才是生活呐。
霍惜把蒸好的米饭,菜肉装了满满一食盒,这些是她和霍二淮杨福的午饭,中午只要在船上热一热就能吃了。
又用了一张枯荷叶包了几个包子,一会带给霍二淮当早饭。
再灌了几大竹筒的开水。又装了满满一水篓的净水,放到背篓里。
仨人一边吃饭,霍惜一边叮嘱杨氏:“娘,你出去得记着路啊。别迷了。”
“放心,娘记性好着呢。”
“娘,你出去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不认识的人你别搭讪。回到家得看看后面有没有人尾随再开门。夜里睡觉得警醒些。”
“放心吧,娘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被人拐了?敢跟踪老娘,老娘打不死他!”
“姐,你遇事就大声叫好了,这左右前后住的都有人,总有人会搭把手的。”
“姐还不知道?要你叮嘱。你好好听你姐夫和惜儿的话,做事别冲动,别给你姐夫和惜儿添麻烦就行。”
杨福不满地朝杨氏撅了撅嘴,他是舅舅,是长辈好不。
杨氏朝他龇牙,做什么鬼样子!
杨福就应了声:“知道了。”
霍惜和杨福吃完早食,便背着食盒和水,告别了杨氏往渡口去寻霍二淮。
到了渡口,霍二淮正在船尾坐着补鱼网。
“爹。”
霍二淮扭头看去,笑了起来:“来了?怎不多睡会?你娘和弟弟都好吧?”
起身往岸上搭跳板,扶着二人上船。
“都好。娘做了肉包,爹先吃了早食吧。”
“你娘咋还做肉包了。爹都自己煮了些早食吃了。”
杨福把背篓放下,往外掏荷叶包着的肉包:“我姐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说躺在床上睡觉,没晃悠,都睡不着。”
霍二淮收了跳板,笑了起来:“你姐这是过惯了船上的日子,这一上岸过好日子,竟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