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形象在霍惜的脑中越来越模糊,她深恨自己不会丹青之术,留不下母亲的样貌。
念儿长大,怕是都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
原燕封国北平。
都督府中,张辅正捧着一副画像端详,画中女子手执一卷书卷,体态轻盈,美目流盼,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张辅看着看着,就沉了进去,眼神悠远。
尤记得那年,他带着一众勋臣子弟到国子监听讲,被李博士的课吸引住了,罢了课还悄悄尾随在身后,想问他几个问题,没想到就看到了她。
她带着仆妇给父亲送饭,仰着灿若朝霞的小脸拽着李博士的衣袖撒娇。
他就那样看得愣住了。
很快他就央了家里上门求娶。岳父起初不允,说他家是武臣,李家是文臣,两家说不到一块。
他就日日上国子监磨啊磨,终是把岳父磨得同意了。岳父后来还挺喜欢他,说他一武将后代,怎的才学竟不错,还画得一手的好丹青。
心柔终是嫁给了他,甚合他心意。两人柔情蜜意,甚是相合……
张辅不由得牵了牵嘴角,带了笑,伸出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轻抚画中女子:“娘子……”
“侯爷。”
书房外下人的声音传起。
张辅眉头皱了皱:“何事?”
“禀侯爷,老夫人打发人来了,夫人也遣人送了东西来。”
张辅目光回到画像上,叹了口气,慢慢把它卷起。
“让人进来。”
“是。”
半晌后,张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四个环肥燕瘦的貌美佳人,愣了好半晌。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是。老夫人说侯爷一个人在北边,少了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故打发几个人过来照顾侯爷。”
张辅打量了一番四个女子,容貌气质品相身形俱不相同,难为他母亲一番苦心。
“带下去吧。我的院里,尤其书房不许她们踏足。我这里不缺人伺侯。”
“可……”
“下去吧。”
“是。”
“侯爷,夫人还让人做了几身衣裳鞋袜……”
张辅手一挥:“先收着吧。府里并不缺这些。”
“……是。”
人走后,张辅揉了揉额角,手又伸向已卷起来的画像,抚了又抚,终是没再打开。把它收进桌上的一个细长匣子里。
又拿起匣子里一串金铃铛手串凑近了看。
“爹爹,爹爹,你听,叮铃铃叮铃铃,声音又脆又好听!囡囡好喜欢!”
“爹爹,爹爹,明年你送囡囡什么生日礼物呀?”
“爹爹年年都会记得囡囡的生日,年年都会给囡囡备下礼物,必不会忘了的。”
张辅喃喃说着,把手串放回匣子,跟画像放在一处,把匣子盖好,抚了又抚,这才妥贴收了起来。
而霍惜这边,忙着打渔卖渔卖货。
黄昏打渔收渔,清晨卖渔,白日则在沿河的村庄,在京郊附近的县镇卖惠州麻布卖南边的蔗糖。
那麻布价钱虽然与葛麻价格相仿,但人都有种远香近臭的意思,听说远从南边的惠州运来的,都围上来看稀罕,与葛麻做比。
那惠州麻布也确实好,霍惜再把价格低个一分两分,如此也卖出三四百匹。
本地葛麻从织户手里收来一钱五分,往外卖价格还要更高一些。而霍家卖麻布,一匹八分收来,卖出一钱五分,一钱三四分,一匹竟也挣得好几分钱。
一匹赚大几十文。三四百匹麻布,竟是得了近二十两银。
可把杨氏喜得不行。每天晚上数铜板数得那叫一个开心。
一匣子的铜板能让她数上好几遍,都不见歇的。
杨氏数铜板,霍惜就想着次日再往哪里卖货。
水上杂铺货生意很是不错,竟不止在渔户中卖得好,在沿河村子也传开了。
每回霍家把船往沿河村子划,都有三三两两的村人站在村口,站在沿河两岸朝霍家的船招手。
“原本我以为听错了,没想到真有这般大的船在卖货。”一大娘上了船边挑东西边说道。
“大娘,那往常没遇上我家的船,你们怎么买东西啊?”霍惜装乖在一旁打探。
“往常得坐牛车上镇里啊,不然就拦了载客的船或是有顺道的渔船进城,再不然等货郎进村。”
货郎挑一担货才能挑多少东西。即便有用牛车装货的货郎,也装得不如她家船装的多。霍惜眼神一亮。
原本只做渔户生意,没想到这沿河村子也很有市场呢。
“你家东西不全啊。”那大娘有些不满意,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品相一般。
咦,这大娘还是个富户!
“大娘,我家原本卖货只是为了方便在水上讨生活的渔户,东西也就只捡一般的。渔户日子过得没你们农户好,你们日子过得富裕,哪是我们能比的。”
大娘被霍惜童言童语拍马屁拍得舒服,顿时觉得高人一等。
也不愿被这些渔户看低,很是挑挑拣拣了好些。
霍惜想起船舱里藏的盐,想了想道:“大娘,我们这里有些上好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