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在拖延时间,也是真的想知道。
“哼!”冷哼了一声。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没有和正常人有过对话,也或许是因为了觉和尚的行为举止还有相貌让她回忆起了当初。更或许是,想让这群和尚,在临死之前能知道他们的前辈,有多虚伪……鬼母说起了她的故事。
和被困在鬼洞里失去了之前所有记忆的妖魔鬼怪们不一样,鬼母是有记忆的。
她还记得,生前的她,是一位花魁娘子,名字叫做婉玉。
她的亲生母亲,曾经也是花楼里的一位花娘,然后因为生下她,难产而死。
生在花楼,长在花楼,最后成为一位花娘,凭借着自己的容貌和才艺,成为了花魁娘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那时候的婉玉,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
三月初春的一天,她去附近有名的灵安寺拜佛求签。想要为自己一个即将从良嫁人的小姐妹,求取一张平安符,作为临别礼物之一。
然后,她就见到了他。
当时,他正在接待香客,负责解签。
他长得真好看,即使穿着和其他僧众一样的衣服,剃着一个大光头,他也是所有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
只单单看着他,她就觉得心生欢喜。
她的丫头小桃帮她打听到了那个和尚的消息。
他叫一念,是灵安寺现任住持最喜欢的弟子。才二十多岁,就以精深的佛法在附近有了名气。他们都说,一念师傅绝对是以后灵安寺的下一任住持的不二人选。
她手里捏着为小姐妹求的签,走到他的面前,让他解签。
他看了一眼道,签文上写着“几年空座莫人招,今日新花上嫩条,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
“恭喜姑娘,这是上上签,想来,姑娘的好友,应当有一个美满的姻缘。”
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为自己好友求的签,她被眼前这个俊秀的和尚的笑容给羞红了脸。
匆忙拿起了签文,就飞速地离开了那里。
这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心动的味道。
一个历经千帆的花魁娘子,第一次心动的对象,居然是一个和尚?!
当时,她匆匆的离开了灵安寺。
但是等到回到花楼,那个笑容却经常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挥之不去。
平常最感兴趣的衣服首饰,金银珠宝,都没有了兴趣。
再回头看看自己的那些恩客,忽然有了种让人作呕的感觉。
她想,她生病了。
忍不住的,接二连三以求神拜佛的名义,她去了临安寺,为的只是看那个和尚几眼。
她的身份,当然是没有暴露。
因为经常来到灵安寺上香,她被一念当成了是虔诚的信徒,偶尔见到也会打招呼。就算只是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她心里也会满满的都是小雀跃,回去之后能高兴好几天。
她逐渐知道了,除了佛理,一念师傅也是多才多艺的,他会弹琴,会下棋,喜欢品茶……这些,她都能说上话。
渐渐的,他们之间的交往多了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朋友。
但是,婉玉也感觉到了,她这个职业,似乎是被所有人士所鄙视的。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生在花楼长在花楼,从小到大所学的都是花楼里的本事,不做这个,她又能做什么呢?!
到底,她们这些人和普通的良家妇女,从穿衣打扮到行为举止上都是有差别的。一直瞒着的话,她生怕哪一天被拆穿了,所以就找了个机会,直接和一念师傅坦白了。
但是,一念师傅非但没有因此鄙视她,反而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众生平等。经常在他人不好的目光下,施主的心里,应当是很累吧?”
就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带着点暖意的目光,让她的眼泪情不自禁的就流了下来。
都说,他喜欢我,是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
当时的婉玉,年仅16岁,虽然不知道一直待自己很好的一念师傅是不是喜欢自己,但是她确定,自己喜欢他。
于是,鼓足了勇气,在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婉玉勇敢的表白了。
一念师傅是慌乱的,还打翻了茶盏,红了脸颊,双手合十,他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您逾矩了。”
虽然是拒绝的话,但是,婉玉想,这样的反应,他应当是喜欢自己的吧。
来不及多问,旁边有人过来了,匆匆忙忙的把自己亲手绣的一只小荷包塞进了一念师傅的手里,她就离开了那里。
他没有拒绝自己,婉玉去灵安寺的时候越发多了,他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但是婉玉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在慢慢流淌。
好景不长。
一天回到花楼,妈妈春风满面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的一个恩客,城西的孙老板,花了50000两银子,把她赎了回去,说要让她当他的第八房小妾。
婉玉当然是不愿意的,她的心里有了一个人,又怎么会愿意嫁给另一个人做小妾呢?!
但是妈妈已经收了钱,是不可能把钱吐出来帮她拒绝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