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动弹得了吗?”
沈约是看着唐见微长大的,知道她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有时候嘴上很凶,可是心是好的,怕她自己没有精力处理伤口才这么问。
沈约对她感谢道:“没事,我可以自行处理。”
唐见微将东西放下,也没再说话。
唐观秋站在沈约身边,拉着她的衣袖似乎不太想走,唐见微劝了半天她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唐见微有点儿气,可又不能对自己的亲姐姐大呼小叫。
沈约握了握唐观秋的手,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半晌:“阿净,你先歇息一会儿,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等你睡醒了,我就去找你。”
唐观秋摇摇头,居然说:“我哪儿也不去。”
唐见微诧异,这是她一年半以来,听到姐姐应答得最准确的话。
沈约应该已经知道唐观秋的病情,听她此言,咬紧了腮帮,感慨万千,捏了捏她的手说:
“阿净,要不是想着再见到你,可能我早就死在乱葬坑之中。是你支撑着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来的。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我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放心去睡一觉吧,睡醒了我会在你眼前。哪一次我有失约过?”
唐观秋听着沈约的一字一句,依旧舍不得,指了指沈约身边的床铺说:
“我睡这儿。”
沈约笑了起来:“拿你没办法。阿慎,让你姐姐在这里休息吧。”
唐见微脸色不太好。
沈约看穿了她的想法,直言道:“放心,我舍不得碰她。”
唐见微留下一句“一会儿我送点吃的过来”就出门去了,没阻止,算是默认。
屋里只剩她们两人,沈约拉着唐观秋的手,引领她到床铺上来。
唐观秋开心地上床,卧在沈约身边,一只手垫在脸下,开心又有点儿好奇地看着沈约。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邋遢?”
唐观秋摇摇头,很坚决地否认。
沈约笑了起来:“你和你十岁时一模一样。乖阿净,睡吧。”
沈约的话就像是有魔力,唐观秋听话地闭上眼。
沈约撑着身子费劲地起身,将破烂脏污的衣衫除去,擦洗之后熟练地给自己上药。
她身上有十多道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数不清的淤血,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有些伤口极深,似乎已经处理过甚至开始愈合了,但又再次崩裂。
这些伤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别说行动,就是命也早就没了,但沈约还能给自己上药。包扎的过程一声不吭,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起伏。
包扎梳洗过后,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头发梳理整齐,污渍不见,镜中的女子虽然疲倦,但依旧目光如炬,清隽神朗。
唐见微准备的衣衫很舒服,轻透柔软,穿在身上对伤口相当友好,而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很熟悉,以前唐府惯用的香薰便是类似的香气。
沈约摸着自己的脸。
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让阿净更习惯一些了。
轻轻地坐到唐观秋的身边,唐观秋感受到她的举动,立即睁开眼睛。
大大的眼睛往上看,好奇地看着沈约,根本就没睡。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沈约和她一块儿趴着。
唐观秋摇了摇头:“我认识你。”
沈约温柔地笑着,眉眼舒展,深深地叹了一息,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在枕头上。
沈约的指尖在唐观秋的脸庞上轻柔地抚摸着,就像是在欣赏绝世珍宝,声音沙哑道:
“这么久了,没能在你身边……你受了伤我也没能照顾,你可有怨恨过我?”
唐观秋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没太懂她的话,但还是摇了摇头。
沈约凝神瞧着她的所有细节,有些地方有点儿陌生,而有些习惯却是从小到大都没变的,是沈约最熟悉的模样。
“我一定会治好你。”
沈约摸着她的脑袋,给她唱着儿歌,唐观秋听着听着真的困了,渐渐进入梦乡。
沈约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之后,无声地起床去开门。
唐见微在屋外已经等了很久了。
“吃点儿?”唐见微目光落在院中的木桌上。
“好。”
沈约也不客气,她已经有三日没吃过任何食物,看到唐见微准备的米饭和爆炒羊肉,这都是她曾经非常喜欢的菜色,立即胃口大开,端起饭碗速速进食。
唐见微坐在她对面,看到她这张清洗过后熟悉的脸近在咫尺,回忆起沈府高高悬挂的明旌和刺眼的灵柩,依旧觉得不太真切。
童少悬烫了一壶酒过来,为沈约倒上。
沈约道了一声谢:“这位便是童娘子?阿慎的夫人?”
唐见微“嗯”了一声:“看来在你死后博陵的大小事,你已经了如指掌。”
“死后”这个词听起来有些讽刺,但她的确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销声匿迹。
沈约将饭菜扫完之后,喝了一口热酒,总算是恢复了些精神。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整个东院静谧无声,沈约将声音放得极低,仿佛怕被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