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位于湖中央,但树木掩映的一侧离岸不远,若是殷衢有吩咐,那边等候的侍卫随时就可以过来。
岸上的侍卫听到了殷衢的声音,忙划来一只船,数十个侍卫上了岸,按着腰上的刀,快步走到殷衢身边。
殷衢冷冷地说:“张嫔居心叵测,处死。”
已经快到六月天,殷衢回到乾清宫的时候却带着一身的寒气。刚从裴府回来的张福山听说了亭子发生的事,加倍了小心。
殷衢走进书斋,吩咐张福山:“谁都不要进来。”
殷衢坐在书案后面,面色阴郁,桌上只点了一盏灯,豆大的焰火随着风微微摇颤。
张嫔衣服上的榴花开得灼灼,几乎刺痛了殷衢的眼。
穿着榴花裙衫的殷明鸾似乎出现在他的眼前,对他柔柔地笑着。
殷衢张开了手,就着灯火,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羊脂玉泛着暖色的光。
那日他从湖中抱起殷明鸾,氤氲的水汽像是从殷明鸾的衣裙上浸透他的手,然后从四肢浸入肺腑。
浓得化不开的潮湿,将本是清净无尘的心变得斑驳霉绿起来。
殷衢缓缓握住了手。
他铺开了纸,缓慢地写了几个字,一笔一划都有些迟疑,等到墨晾干,他将纸折起来,用信封封好,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贵太妃亲启。
张嫔的消息虽然被殷衢严令不许外传,但慈宁宫眼线密布,这事儿很难瞒过许太后。
许太后握着手中的佛珠,表情凝重地站了起来:“张嫔死了?”
张嬷嬷说道:“是,死前穿着的榴花裙子,是同那日长乐公主一样的。”
许太后欲言又止:“难道……”
她慎重地没有说下去,吩咐道:“让盯着乾清宫的人小心一些。你出去吧。”
张嬷嬷依言走了出去。
许太后对着佛像拜了又拜,坐起来后,她口中喃喃道:“张嫔是看出了什么,才兵行险着,穿着同长乐一样的衣服去勾引皇帝?
难道,皇帝对长乐……
皇帝知道长乐的身世?”
许太后想起来十几年前的那个深夜。
李氏生产那日,还是皇后的许太后坐在坤宁宫,内心并不平静。
世宗发了病,卧在乾清宫里走动不得,恰巧这个时候,李氏发动了。
其实也算不上是凑巧,一切不过是许太后的恰到好处的安排罢了。
世宗看重李氏的这一胎,名义上将李氏这一胎全权交给许太后,实际上,自己派了人看护,小心的很。
许太后知道,这对母子的性命,是一定要留住的。
但是许太后绝对不能容许李氏诞下一个皇子。
听到来人禀报李氏开始发动,许太后扶着宫女的手,走到了李氏宫中。
李氏真的生下了一个皇子。
许太后嫉妒得发狂,但是她心中庆幸,还好一切都安排得很完美。李氏生出皇子后,匆匆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许太后抱着小皇子,揭开看见他胸口一点红痣。
她将小皇子递给身边的黑衣人,又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许太后看了这女婴一眼,从头上拔下一只金钗,刺在她的胸口,一点血珠浸了出来,女婴发出一阵小猫似的呜咽。
许太后冷淡地说道:“这是李贵妃生下的公主,抱过去让陛下瞧瞧。”
“咕咚”一声搅乱了许太后的回忆,许太后回头一看,是她养的一只黑猫从架子上跳了下来,撞倒了桌上的一只瓷瓶。
许太后不再沉溺于旧事,开始思考。
联想到殷衢今日对许家的动作,许太后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若是当年的事被揭开来,许氏一族就有祸事临门了。
***
殷明鸾洗漱完毕,穿着薄薄一层细绸衣坐在榻上。她的头发快要干了,玉秋坐在床边的小墩子上给她的乌发抹上一层香膏。
殿外响起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殷明鸾在深宫中呆了十几年,对宫中气氛很是敏锐,外间压低的声音,透着绷紧一根弦似的紧张。
殷明鸾看了一眼玉秋,玉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帕子擦了擦手,就站了起来,神色带着些不安。
没等她出门,檀冬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些惶惶不安。
殷明鸾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檀冬还带着一分难以置信,她说:“公主,储秀宫里的张嫔娘娘没了。”
殷明鸾皱着眉:“没了?”
檀冬解释:“就是……死了,这消息遮遮掩掩,他们都说张嫔冒犯了陛下,被处死的。可是张嫔的死状……实在惨烈。”
殷明鸾没有想明白,张嫔在宫中一向默默无闻,张父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宫中宫外的争斗,再怎么样,也波及不到张嫔啊。
难道真的是单纯惹到了皇兄,没有深层的含义?
可是,皇兄对后宫虽然不在意,也不严苛,怎么会突然如此暴戾?
殷明鸾想不明白,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殷明鸾第二天偷偷去了湖心的亭子,这里依旧风景如画,看不出张嫔昨夜就惨死在这里。
檀冬扯着殷明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