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殷明鸾醒来,只觉前些天里的劳累一扫而空,原本她有些风寒的症状, 泡过温泉,竟然是全好了。
她早起梳洗,施了妆, 就要去找殷衢道一声谢, 顺便打听打听殷衢昨夜匆匆离开的原因。
只是她去了却被张福山拦在外面。
张福山说道:“陛下昨日在汤泉别馆受了凉,今日避不见客。”
殷明鸾有些奇怪:“这天气还受凉啊。”
张福山也不知道究竟:“这……奴婢也不知道。”
他回想了一下昨晚的陛下,似乎有些生闷气, 要说是和长乐公主生气,那也没道理。
和自己生闷气?
张福山揣摩了一下,笑着说:“依奴婢看,过两天就会好, 公主不必忧心。”
“那好吧。”殷明鸾转身离开,迎面碰见了宋吉。
她正想着宋吉也要和她一同白跑一趟, 却一转头,宋吉走了进去。
“这……”
殷明鸾费心想了一想,不会是因为昨晚她往皇兄怀里钻,吓到了他吧?
殷明鸾满头雾水地回到房中,玉秋给她带来一封意想不到的来信。
永宁侯爷陈平娶妻之后,对着商户的女儿,开始挑三拣四,后来又将那女子休了。他开始对殷明鸾念念不忘起来,这才写信给殷明鸾, 一副情圣模样, 说会为公主祈福, 等待公主平安归来。
收到信后的殷明鸾都要气笑了。
玉秋坐在书桌旁,拿笔写字。
殷明鸾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玉秋说话。
“告诉陈平,本宫仰慕侯爷高义,当年永宁侯府一门忠烈,如今逢此国难,相信侯爷是不会退缩的。”
玉秋低头飞快地写着。
殷明鸾继续说:“给他吹捧两段,然后告诉他,本宫要去怀庆府,亲手照料遭了瘟疫的难民。嗯……再描述两段瘟疫的可怕之处。”
玉秋在纸上狠狠渲染了一番。
“话里话外告诉陈平,本宫仰慕的是能殉国的那种永宁侯爷,若是他能死在怀庆府,本宫一定会抱着牌位嫁给他的。若是他死不了,就是贪生怕死之辈。这话你润色润色,让它听起来很有道理。”
玉秋偏头想了一想,下笔如神。
写完之后,殷明鸾看了一遍,觉得很好,说道:“行,拿去给陈平吧。”
陈平收到殷明鸾的回信,喜笑颜开。
等到他细细一读,就笑不出来了。
上京有好事之人,打听到了这件趣事,后来殷明鸾给陈平的信件不知道为何流出。
百姓都佩服长乐公主心中有大义,并且后知后觉地发现,陈平和他父兄这样的英雄不一样,他堕了家族之名,靠着家族满门英烈的名声沽名钓誉,苟延残喘。
而殷明鸾,不愧为皇家公主。
“长乐公主一定是观世音菩萨座下的玉女。”有念佛的阿嬷这样说着。
过了几日,天子宫车仪仗终于出了瀛台行宫。
殷明鸾自然随驾一起,同时带上了她费心找到的神医王陵朗。
王陵朗自到长乐公主身边以来,很得长乐公主礼遇,范阳县里的老母也被接到上京来,住在公主赏赐的院子里,左右有婢女服侍。
王陵朗诚惶诚恐,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得了公主青眼。这些日子,他在行宫中混吃混喝,边上的太监们没有瞧出他的特殊之处,就连他自己也日渐羞愧。
偶遇大雨,仪仗来到一处驿馆,临时安置在此地避雨。
驿长胆战心惊,他没有做接迎圣驾的准备,陡然见了天颜,差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着驿馆内对天子来说太过寒酸,驿长担心天子一怒之下,自己人头落地。
而殷衢对驿馆的潮湿简陋似乎并不在意。
随侍他的太监宫女和侍卫都露出了不能忍耐的表情,殷衢却泰然自若,桂殿兰宫或是茅屋采椽,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分别。
驿长松了一口气。
王陵朗在看医书,殷明鸾凑到他身边,两人嘀嘀咕咕了一会。殷衢皱着眉头在不远处看了一眼,心中想着,老毛病又犯了。
殷明鸾身边的“莺莺燕燕”,未免太多了些。
他移开眼睛,看见张福山欲言又止:“陛下……”
殷衢见他有话说,于是转身进了屋舍。
张福山道:“奴婢的干儿子,全喜和全福留在宫中,心中恐惧,求陛下让他们两人随行……”
殷衢觑他一眼,冷冷开口道:“为何恐惧?”
张福山脑门上开始冒冷汗,他的心咚咚直跳,犹豫半晌,终于一咬牙跪下道:“陛下离开中枢,若是京中有变,可如何是好?”
这是过问了政事,是僭越之举。
他一开口,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或是殷衢大发雷霆,认为他干政乱政,或是,殷衢其实对他是很信任的。
在殷衢泠然的目光下,张福山冷汗淋漓。
就在张福山绝望之际,殷衢开口说道:“上京五营,朕早已肃清。许晖擅长朝堂之争,还没有胆子造反。若他反了,却也正好……”
张福山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惊喜。
倒不是因为他两个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