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太妃又病了。
灵觉寺小禅院里飘着浓重的药香, 殷明鸾推门进去,屋子里厚重的帷幔隔绝了风吹,床榻上设着的枕屏还没撤走。
李贵太妃卧在床榻上, 面色惨白, 却依旧是笑着的:“只怕是不好了。”
殷明鸾走上前去,跪坐在地上, 握住李贵太妃的手,眼眶红红:“母妃说胡话, 我特意寻到的王陵朗, 一定能让母妃早日康复。”
李贵太妃叹了一口气,看着殷明鸾和卫陵,说道:“明鸾,母妃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你们二人。”
她费力地一手牵住殷明鸾, 一手牵住卫陵, 直到他们两人的手合到一起。
李贵太妃看着殷明鸾,说道:“明鸾,答应母妃好吗?”
殷明鸾却沉默了。
过了许久, 殷明鸾在李贵太妃温柔的目光下开了口:“母妃,我……”
卫陵突然出声道:“娘娘, 让我同公主私下谈谈吧。”
殷明鸾被卫陵拉出了屋子,卫陵往前走了几步,踩着干枯的树枝,吱吱作响,殷明鸾感觉到了他的一股烦躁之意。
卫陵转身发问:“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殷明鸾愕然看着他,觉得卫陵的直觉实在灵敏。
她已经决定了,不需要为了躲开什么而去嫁人。
前世她是在殷衢离宫的时候被赶出宫去的,如今黄河决堤一事已经了结, 皇兄也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前世的劫难,她已经破了。
今生,不如就安然无恙老死在深宫中,作为妹妹遥望着皇兄,也足够了。
卫陵问道:“之前你还在犹豫,为什么现在变了?”
殷明鸾缓缓开口:“因为,皇兄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卫陵一愣,然后牵起唇角一笑:“所以,你嫁我或不嫁我,根本与我无关是不是?”
殷明鸾无言以对。
她觉得卫陵似乎生气了,但是下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想错了。
卫陵只是开始妥当地出谋划策:“娘娘病重,在她病好之前,你我不如做一场戏,让她安心养病。不用多做什么,只说你答应,然后拖到她病好,我们就散。”
似乎他只是关心李贵太妃地病情一般。
殷明鸾凝眉想了一想:“病好之前,只我们两人做戏,千万不要让长辈轻易订盟。”
若扯上长辈,一下子来个上门定亲,那就无路可退了。
卫陵嗤笑:“你以为我稀罕。”
被这样刺了一通,殷明鸾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是她错解了卫陵的意思,卫陵对她根本就没有意思。
殷明鸾笑:“不稀罕最好。”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多好。
***
张福山静悄悄来到殿中,一边为殷衢细细研墨,一边偷觑着殷衢的表情说道:“公主出去后,碰见了卫将军。”
殷衢锁了眉头,似是有些不喜,应了一声:“嗯。”
卫陵与殷明鸾,实则是没有可能的,他不必这样多加挂怀。
张福山奇道:“不差人早些请回公主么?”
殷衢手顿了顿,准备放下手中的笔,但是他的停顿只有很短一瞬间,他说:“不着急。”
张福山倒是急了:“陛下,奴婢不小心听见了,卫大人说贵太妃娘娘病重,想要卫大人和公主殿下早日定下来。”
“什么?”殷衢按下手中的折子,眸中隐隐有了暗火。
张福山点头确认自己没有瞎说。
殷衢站起来,难得地泄露出一丝怒气:“卫陵,朕倒是高看他。”
凭他义父与顾家的血海深仇,他怎敢将殷明鸾拉进这纠葛里去?
是他高看了卫陵。
武襄侯府内。
天地一片灰蒙蒙的,蓬蓬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来,满院树木都是枯枝坠着雪,看上去却像是郁郁葱葱的白花白叶子。
这样冷的天气里,卫陵一身素白中衣在院子里舞剑,外袍被大咧咧地挂在树枝上。
他一剑击去,树上簌簌地落下雪花,沾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就被热气化开。
卫陵收了剑。
廊下站着一个眉目带有英气的美貌少女,名唤廖阿水,她带来煲好的热汤,她的手指指腹在煲汤的时候烫出了一个泡,不过她并不在意。
卫陵将剑收回剑鞘,看见廖阿水走过来,神色冷淡。
廖阿水是般若教廖长老的女儿,她自幼和卫陵一起在般若教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廖阿水跑了过来,趁卫陵没注意,拉了拉他的领缘,帮他整理外袍,问道:“卫陵,有心事吗?”
卫陵打开她的手:“没有。”
卫陵将外袍穿好,紧了紧腰带,突然发声说道:“已经打听到了你爹的下落,你明日就走。”
廖阿水却撒娇:“我就跟着你。”
卫陵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你难道不知道,我差点杀了你爹。”
廖阿水却笑了:“为了我,你却没有动手。”
卫陵蹙着眉头。
那时候他在般若教里杀红了眼,差点连从小教导他的廖长老都杀了,想到他小时候曾对自己有教导之恩,才停了手。
和廖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