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些时日,为李缨预备些进宫的东西。
赵太后哪里不知道这是李家的推脱之语,想来想去,觉得在赵妗在宫中势单力薄,于是她想到了平凉府的那个齐蓁蓁。
赵太后沉吟:“那孩子对皇帝似乎有些情谊,皇帝应该也会照顾她的,让她收拾了,快些到上京来。”
徐嬷嬷应了,差人吩咐下去,她又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太后娘娘,还有那个顾府的小女儿,陛下似乎很是喜欢,如今,她又没有了和卫将军的婚约。”
赵太后颔首:“说得是,只是不晓得为何,皇帝却迟疑了,想来是觉得那女子和卫将军牵扯过甚,惹他不快了吧,听说那顾氏女在断了卫家的婚约之后很是伤心了一阵。”
徐嬷嬷“哎呦”了一声,说道:“那倒是可惜了。”
赵太后却笑:“可惜什么,却是正好。不管谁家女子入宫,只是为了抗衡许家,皇帝对她不挂心,也能免除哀家的忧虑,之前皇帝为她实在是胡闹了些。”
徐嬷嬷点头含笑:“娘娘说得是,奴婢愚钝了。”
赵太后摆了摆手,说道:“去乾清宫说一声,就说是哀家的意思,让那顾氏女早些进宫。”
眼下许苑娘和萧氏姐妹都进了宫,很难说许太后会不会使些手段,着到底让赵太后有些不安。
乾清宫里,高堂素壁,明窗净几。
黄花梨大案上,只铺了一张贡笺陈清宣纸,殷衢正用一支湖州狼毫笔在写字。
见张福山从殿外猫着腰走进来,殷衢收了笔,将墨宝示于张福山:“如何?”
张福山马上拍起马屁来:“雄浑沉雄,陛下心定才能写出这样好的字来。”
殷衢略微一哂笑:“朕心却不定,才会写字定心。”
张福山只露笑。
殷衢本也没指望张福山给他解语,于是问道:“什么事?”
张福山说道:“是长春宫太后娘娘,催着想要顾家姑娘早日进宫来。”
殷衢提着笔并不意外:“朕不急的时候,母后倒是急了。”
张福山忖度着,问道:“陛下准备这时候接顾姑娘入宫吗?”
殷衢却是有些犹豫:“听说她依旧有些消沉。”
说完这一句,他开始沉思,张福山也不敢说话,一下子满殿内静了一霎。
慈宁宫里,许苑娘为许太后读了一卷佛经,见许太后昏昏欲睡,将要阖上了眼睛,她把书放下了,就要起身退去。
刚站起来,许太后语气缓慢地说道:“春天了,你也去外面走走,不要总是在这里陪着我老婆子。”
许苑娘怔了一怔,然后陪笑道:“太后哪里能说老。”
许太后也不欲听她的客气话,只是挥了挥手。
许苑娘迟缓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出了慈宁宫。
许苑娘身边的宫女问她道:“姑娘,我们去哪里转呀。”
许苑娘说:“那就去御花园走走吧,那里正是好去处呢。”
是啊,好去处,摇漾春如线,只是她哪里是有心情来赏春的人呢?
御花园百花齐开,许苑娘转了一圈,却有些奇怪:“为何宫中却没有梨树?”
宫女歪头想了一会儿:“我是去年进宫的,听说从前是有的,可是陛下后来不喜欢梨树,于是都让人砍了去。”
许苑娘想起来自己的一件浅色梨花样的裙子,心中盘旋着主意,不知是要扔还是要在适当的时候穿出来。
她正走着,忽然听见一连串的笑声,那声音无忧无虑,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许苑娘顿住了脚步,微微仰头望去,看见半空中有一只蜻蜓样子的纸鸢。
宫女小声说道:“应该是赵姑娘,这些日子她喜欢在宫中放风筝。”
“赵姑娘啊。”许苑娘重复着,像是在感慨。
几年前,她进宫陪伴嫡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无忧无虑。
如今她像是看着大厦将倾,她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只是略微站了一会儿,她身边的宫女开始紧张起来。
谁都知道,许太后和赵太后水火不容,而许苑娘和赵妗自然是分属两个阵营,若是碰见,不知该如何。
许苑娘看了一眼宫女,转身就要走,可是刚走了一步,那纸鸢掉在她的脚边。
许苑娘略微一沉吟,将这纸鸢捡了起来。
从花树后面,赵妗绕了出来。
她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满脸还是稚气,她接过许苑娘递过来的纸鸢,笑语说道:“谢谢。”
许苑娘含笑行礼,然后走远了几步,她忽而转身说道:“赵姑娘,你想要在宫里待一生吗?”
赵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许苑娘笑了,笑容中似乎有苦涩:“那就不要稀里糊涂了,趁着你有机会。”
赵妗拧着眉头,似乎有些不理解许苑娘的话。
许苑娘也不再解释。
两天后,许苑娘在慈宁宫看到了萧氏姐妹。
萧氏姐妹比许苑娘略大些,德行举止十足的风范,她们完美表情下的心思,许苑娘丝毫看不透。
张福山将宫里姑娘们的事情告诉给殷衢,殷衢虽然听着,脸上却有些不耐,于是他止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