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乾清宫里一片寂静无声。
不知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殷衢看着灯火打下了一片清癯的影子,心似乎也有些空落落。
自从巡视黄河回宫之后,殷明鸾不在后,许家,裴家相继被殷衢拔出。
宫中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殷衢感到这宫中愈发冷清了些。
他抛下折子,揉揉额头站了起来。
张福山立刻走上前:“陛下,可是要摆驾坤宁宫?”
“坤宁宫?”殷衢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看向了张福山,张福山被看得一哆嗦,可是不明所以。
张福山又问:“那是让皇后娘娘过来,可是如果娘娘过来的话,小公主可能不依呢。”
殷衢锁眉:“小公主?”
张福山说:“乞儿公主……陛下恕罪,昭阳公主呀。”
殷衢觉得今夜的张福山有些莫名其妙,训斥道:“宫里哪里有什么昭阳公主?”
“呃……这……”张福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下去吧。”殷衢觉得今日的张福山缺失了些伶俐,不耐烦多说。
他拿起折子,心中暗暗想着,张福山是困糊涂了吧,宫中哪里有皇后,何曾有昭阳公主。
他眸光转寒,难道这是那些臣子的意思,让张福山来试探他立后?
张福山站在门口,忽然感到有些凉飕飕的。
殷衢低头看折子,忽然间有些看不懂了,朝臣在引经据典,文藻华丽地恭祝太子公主生辰。
太子?公主?
坤宁宫中,殷明鸾吃惊地看着跑过来牵着她裙角的两个小孩。都是四五岁的模样,一个文静,一个活泼,一男一女。
小女孩恶人先告状:“母后,巧巧抢走了我的拨浪鼓。”
叫“巧巧”的男孩鼓起脸:“不要叫我巧巧,小乞丐。”
眼看两个小孩就要闹起来,殷明鸾头都大了。
最关键是,为什么他们叫她母后啊。
不不不,最关键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正疑惑间,她忽然看见张福山走了过来,张福山俯身说道:“娘娘恕罪,昨夜陛下突感不适,所以才没有来坤宁宫。”
殷明鸾知道如今有许多她不了解的状况,她死而复生就够稀奇的了,现在终于可以淡然许多。
她装作了然的样子:“多谢公公告知。”
然后张福山忽然有些犹豫:“只是,陛下似乎太过劳累了些,昨晚听到昭阳公主的消息时候,像是不知道昭阳公主一般,奴婢实在有些想不通,娘娘,陛下最听您的话,不如您去看看?”
殷明鸾下意识就要推脱,但是她忽然间从这段话里听出了一点奇怪。
她问:“陛下昨夜和往常不同?”
张福山点头:“对。”
殷明鸾下定决心:“带我去见陛下。”
殷明鸾才走到了殿内,张福山就转身合上了门,这娴熟的动作让殷明鸾略微奇怪,然后她抬头,看见殷衢同样有所思地看着张福山关门。
殷明鸾迟疑了一下,缓步上前,她咬了咬嘴唇:“皇兄。”
殷衢这才低头,看清楚了这位华服女子的面容。
剧烈的震惊之下,他像是站不稳一般,身子有些摇摇晃晃。
殷明鸾没有看见殷衢的神色,她决定据实相告。
死后,她吸取的教训就是,谁都可以不信,但是她可以信任皇兄。
她抬头看着殷衢,说道:“皇兄,我的脑子好像摔坏了。”
……
当两人将各自情况一对,忽然间都没有了言语。
就连一向泰然自若的殷衢也面露震惊之色。
殷明鸾脑子转了几圈,,有些脸红,她极为缓慢地说道:“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我嫁给了皇兄,并且生下了两个孩子。”
殷衢的耳根微微发红,他的眼神有些闪躲,抬起手来捂住嘴轻咳一声:“也许吧。”
两人正在尴尬之际,张福山救了他们。
张福山在殿外说道:“陛下,张大人求见。”
殷衢严肃了神色,殷明鸾也慌慌忙忙地借机告退。
听着张大人禀告政事,殷衢拧眉,有些前情不知晓,听起来有些稀里糊涂,不过他一向淡然,也没有让张大人看出个究竟。
只是,忽然看到了活生生的殷明鸾,方才的震惊和荒谬之感已经褪去,他现在只体会到了纯粹的欢喜。
张大人发现了圣上的心不在焉,想到方才是皇后走了出去,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这位圣上,什么都好,唯独对皇后娘娘爱得撒不了手一般。
张大人出了乾清宫,摇晃着脑袋走了。
天渐渐黑了,张福山又来问殷衢。
“陛下,这个时候坤宁宫怕是等急了。”
殷衢提着笔,略有沉吟。
两天来,每到晚上张福山都会这样提醒,看来这个时空的殷衢是每晚都会去坤宁宫的。
殷衢不欲被他人看出究竟,于是说道:“摆驾坤宁宫。”
銮舆到了坤宁宫,殷衢刚走下来,就跑出来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一边一个抱住了他的腿,让他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