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他顿了顿,诚恳道“小侄举业未成,无意再婚。”
大太太一听便明白了,是有人想与他结亲,但因对方门第或女子性情等等不如意陈文博并未答应,至于所谓的“举业未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既然他无意续娶高门贵女,老太太的打算还是有几分可能的,有了这样一句话对老太太那也交代得过去了。
思虑了这许多不过是过了短短几瞬,大太太定下主意后便缓缓道“文哥儿,你既喊我一声伯母,那我也就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当年中了秀才,老太爷有意将珠姐儿许配与你,你同意了,三媒六聘将珠姐儿娶过门去,如此结两家之好。”
“珠姐儿在家时被二弟妹宠坏了,任性了些,过门之后与令祖母、令堂屡有冲突,这我们都知道,老太太也屡屡将她喊回训斥教导,在这事上实在是我刘家教导无方,愧对亲家,更愧对你。”
“只是你与珠姐儿之间的事,固然是因为她有错在先,但你也不能说纯然无过。新婚三月后你便外出求学,留下她一个人在坡下村,往后一年也才回来三两次。”
“珠姐儿是我刘府的嫡长孙女,金尊玉贵地养大在家里时都是一脚抬八脚迈的,伺候她的奴仆便有几十个,过不了吃糠咽菜的日子这你也知道,不然后面也不会允她住到城里来。”
“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走了,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老太太几次哭死过去,这身子骨就大不如前了。”
似是想起了几年前刘家那段昏暗的日子,大太太用帕子擦拭着眼角,语气略有哽咽道“这人一老,就会想着子孙后事,文哥儿,我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也快有二十年了,她是最重情不过的一个人了。”
“当年老太爷和珠姐儿先后过世,险些把老太太也带走了。”
“前两个月,府里打发人去陈家送节礼,看到了慧姐儿和康哥儿,虽然白胖可懵懵懂懂,大字不识一个……”
大太太摇头,“比着聪慧懂事的远哥儿可差远了,老太太也是慈心一片,想着慧姐儿和康哥儿年幼,无人扶持恐难在后宅里头平安长大。”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后娘终究还是向着她自己的孩子,这种事你在乡间长大见得也不少,回来又梦见了珠姐儿,是以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瞧他神色不动的模样,大太太又说,“容我猜上一猜,你之所以不答应老太太提出的这婚事,就是怕又是一个珠姐儿,可是想着今番迎娶继室,家世不要紧,但性子要好,要娶个性情柔顺、孝敬公婆、让你在外无后顾之忧的?”
陈文博被说中了心事,半响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苦笑道“伯母英明。”
大太太笑道“这有何难?只要是知道你家里情况的当家主母,谁猜不出来?只是文哥儿,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身的情况?”
陈文博愣住了,疑问道“不知伯母的意思是?”
大太太笑得意外身长,“我指的是你的前程,还有慧姐儿和康哥儿。这世人皆说读书好,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读书使人明理,但更为重要的是只有读书才能科举为官,光大门楣,泽披一方。”
“当年老太爷悉心教导并择你为孙婿,你前程远大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有着让你将来照拂乡里,照拂刘家之意。”
“这世间,哪怕是娶个乡下村姑都要拉扯她一帮子穷亲戚,更何况是你这种大有前程的,又有嫡出子女。”
“这继室的娘家对你必有所求,对方要么是如王家那般是急需人撑腰的大商户,要么便是家中子孙后继无人的官宦人家,急需你拉扯一把,这样的人家,你放心与他们结亲吗?”
“更何况你嫡长子女都有了,珠姐儿更是有六千两的丰厚嫁妆,每年的出息都有一千多两,这些将来都是要均分给两个孩子的。”
“你要知道这县城里四五口的人家一月也只需要二两银,这便能活得有体面了,财帛动人心呐。”
“你还年轻又是自幼苦读,不懂这后宅里的厉害,世人为何畏后娘如虎,便因这男主外女主内,这后院里都是主母说了算的,天冷时少加一件衣、多放两个俏丽的丫鬟在身边。”
“多少原配子女未长成便夭折或是长成了个纨绔,这里头的手段说出来都怕污了你的耳朵。”
“文哥儿,”大太太语重心长地总结说道“你将来是要做官的人,家中又是寒门,父母不显,那这继室妻族便显得尤为重要。”
“其一,不能是毫无教养的穷困出身,不懂应酬不懂交际出门在外连其他官太太们藏着的话都听不出来,这对你无益恐怕还会给你招惹祸患。”
“其二,不能是高门官宦出身,我们刘家门第在此,继室娘家要比原配娘家低一头,那些人只会许你性情恶劣的嫡女或者在姨娘身边长大的庶女。”
“而且你娶了人家的女儿,可就要加入对方的派系了。如今朝堂上太子未立,诸皇子渐渐长成,朝中几位阁老各有拥护,地方情势复杂。”
“明山书院的山长徐大人便是因为这个辞官回乡的,我想你若有这个心思,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其三,不能是眼皮子浅,心胸狭隘之辈,嫁妆更不能少。君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