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房呵呵笑,“当年三娃子刚出生那会儿,是再想不到有这一天的。”
“好了,都别苦着脸,我就只是说一说,你娘虽然在底下等着我,但我若是早早的去了,她定是要生气的。”老太爷面露缅怀之色。
想起了过世的老张氏,祖孙三人都沉默着
“哎,不说这些,”老太爷率先回神,“我今日要说的是家里头接下来的安排,既然家里头这鱼啊可以继续养,是可以传家的手艺,那这如何分就得先说道说道了。”
“老二去得早,二房就二娃子一根独苗,再加上大娃和三娃,如今家里是有三个孙子。可二娃要去镇上的书塾读书,帮不了家里,三娃要进京赶考,那就更帮不了了。”
“这几年田里的稻谷和鱼都是老大你和大娃看顾的,如今大娃养鱼的手艺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老太爷又喝了口茶,继续说“前些年家里为了供二娃和三娃读书,精穷,后来养了鱼但也要预备着三娃科举,买地、建房,最近几年一直没攒下银子。”
“如今祖宗保佑三娃子可算是考上了,但往后用银子的地方也多。”
听到这里,陈世文开口道“祖父您别担心,此番上京的银钱我已备齐了,若是此科未中我便找个地方坐馆,这活清闲不累人,也能温书,三年下来也就攒够再次上京的银钱了。”
“好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儿!”老太爷赞道。
“爹,”陈礼忠急了,“这可怎么行?老三正是需要家里支持的要紧时候,您这是要分家?这可不行啊爹……”
“不分不分,”老太爷今天高兴,听到分家这种话也不生气,笑道“二房孤儿寡母的哪能分出去呢,咱们家里几辈子没分过家了。我的意思啊,是说这家里田地和养猪的进项往后便都分开,七成留在公中,供日常嚼用、子孙嫁娶还有科举。”
“虽然二娃子现在还是白身,但他将来若是考上了,和三娃子也是一样的。”老太爷郑重地强调。
“这是自然。”陈礼忠和陈世文都点头。
“剩余的三成,二成给你们大房,因为这田地你们出的力多,一成给二房。”老太爷又说,“如此啊,你们手里头就有些活钱,至于各房织的布还是像往常一样各房收着。”
“树大分岔,儿大分家,咱们家虽然不分家,但把进项略分一分,如此才能安稳啊。”
陈礼忠这才明白了,他道“那既然老三读书的钱从公中出,那也不用分大房二成,一房一成也就够了。”
陈老太爷呵呵笑着,却是没应。
侍候着祖父睡下,又看着父亲回房熄了灯,陈世文脚步略有些沉重地走回了西厢房。
这座宅子不大,是他考中秀才后新建的,此前他们一大家子都住在老宅,那是和村子里其他人家一样的屋子,底下是石头,上方是泥砖砌成的墙。
墙顶上架着粗大的滚圆木头作为房梁,房梁上头鱼鳞般铺设着一块块瓦,那些瓦不知多少年头了,每年春天都要架着梯子上去翻一翻,不然春雨时节便会漏。
那时候的他,每天背着背篓去打猪草,真是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
“姑爷您回来了。”
正出神间,一个丫鬟提着灯笼走上前来,小声说道“姑爷万安,可是要歇息了?这就去给您打水……”
他停下了脚步,“你是,春杏?”
那丫鬟也停下了脚步,回道“正是,姑娘歇下了,嘱咐给您留着门,婢子们便在这守着,姑爷您小心脚下。”
陈世文跟着那灯笼透出的暖光一步步地走上台阶,顺着无声推开的门进入屋内,屋子里散发着梅花的幽香,另一个人已经歇下了,一盏散发着朦胧光晕的灯在另一侧亮起。
他等了片刻,丫鬟送上来温热的水和干净的棉帕,“你回去歇息吧,不用伺候了。”他阻止了对方拧帕子的动作。
“是。”春杏听从吩咐,挑亮了蜡烛很快就收拾好其他东西退了出去。
洗漱、擦脸,再洗了脚,换上干净的寝衣,他吹灭了蜡烛就着朦胧的月光穿过屏风来到了床前。
刘玉真睡得很深,整个人都埋在软绵的被褥中,脸蛋红扑扑的。
他轻坐在床沿,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许是摸得重了些又或者是手冷,女孩儿微皱起眉头,躲开他的手,翻个身侧着睡了,如锻般的秀发散落在床上。
陈世文的脸上不知不觉间,带上了笑意。
他又撩起了她的头发,刘玉真很爱洗头,日便要洗上一回,洗好了便用大棉帕子绞干,披散着坐在窗边读书,满头青丝披散而下就如此刻一般。他将这些被压住的头发细心挽起放在被面上,然后小心地仰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刘玉真醒来的时候陈世文正坐在窗边看书,没去前院书房,见她醒来笑着把昨天的事略说了一说。
正如刘玉真所料,此时的宗族势力很强盛,在管理、约束族人方面不亚于官府,况且只是统一售卖并不是禁止买卖,所以族长和里正很容易就接受了。今日便会招齐了附近村子领头的来商议此事,陈世文在屋子里坐着没去书房温书便是等人来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