俐人,又很敢操着半生不熟的上海话来说,故,虽找工作的事一直没什么进展,上海话的进境却是很快。
褚韶华来上海后发现,倒不是没有好工作给女子做,只是那些工作,褚韶华多是做不了的。譬如,打字员、会计、出纳、教员、广播电台的播音员、电信局的电话接线员,还有如医院护士等,都是女子能做的工作,也不要求是熟人才能干,这些工作,只要有本事,去应征就是。有本事就能做,可褚韶华没有这些专业知识,自是不成的。再有就是工厂女工了,尤其做纺织的女工,可这些工作,工厂又愿意招上海本地妇女。
除了青年会这里拜托周源,褚韶华还去女子青年会报了名,留下联系方式。因着租房的事多赖周源,褚韶华特意打听了时间,请周源出去吃饭。周源客气一二,也并未拒绝。褚韶华就是去的寻常的馆子,并不奢侈,寻常的家常小菜。因天儿冷,还叫伙计烫了些黄酒。两人都是擅言辞之人,自不冷场,周源还问了容老爷是否好相处之事,褚韶华笑,“果然容老爷是不管事的,他家里太太小姐都是不错的人,我好几次回去,容太太都请我去喝甜汤。”当然,褚韶华也不是没眼力的,时常会买些水果送容太太。
周源又问褚韶华工作找的如何,褚韶华道,“女子青年会那边儿也有工作介绍,只是我都做不来。”
周源道,“不如去学打字。快的话,一两个月就能学好,现在打字员的工资也可以。”
“嗯,我想一想。”褚韶华现在手里的钱,一两个月自是足够支撑,打字员的工作也不是不好,只是,褚韶华想着,一两个月便能学会,倒是不难。只是,褚韶华不大喜欢这样的工作,这工作有些呆板。褚韶华一直希望做与人打交道的工作,做生意赚钱快,就是因为一买一卖之间的差价,而这买卖之间,便是要与人打交道。
这才是褚韶华的目标工作。
之后,褚韶华自己把上海租界走了三遍,然后,她相中了一份工。
褚韶华相中的不是什么特别难的工作,她就是觉着,这份工作她能做,而且,也能学到东西——售货员。
褚韶华原想着去商店打听一下人家可招售货员,结果,却发现一处十分高档的百货公司。说来,百货公司这个词语,褚韶华还是到上海才开始接触的,上海也只有一家百货公司,先施公司。当初乍一到此地,若不是有曾去六国饭店的经验,褚韶华怕是要心生怯意了。完全不同于寻常的铺子商店,这是一处足有七层高的大楼,内有电梯,乍然进入,褚韶华竟有眼花缭乱之感。并非因但凡进出者皆衣饰光鲜之故,而是她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商铺。
虽然是改了个洋名儿叫公司,可在褚韶华看来,卖东西的都是商铺。只是,寻常商铺无非就是一家一货,如卖衣料的便是卖衣料,顶多再兼营成衣裁剪制作。可这个地方,叫百货公司,还真的是有百种货物。譬如五金、烟草、罐头、茶食、南货、文具、洋杂货、绸缎、匹头、中西药、女装、西服、皮货、玩具、首饰、钟表、光学仪器、电器、漆器、乐器、家具等等货物,样样俱全。
褚韶华只觉看花了眼,更让褚韶华吃惊的是,在上海其他地方,虽则听周源说,如今许多工作是由女性兼任的,可是褚韶华从未见到商店有女性售货员,可这里,竟是有女人卖货。褚韶华颇是大开眼界,她在这百货公司逛了三天,才决定打听一下这里是不是还招收雇员。因为,褚韶华也发现,这里的女性雇员毕竟还是少数。
褚韶华去应聘前还找房东家容小姐打听了一下先施公司的事,褚韶华道,“真是高档极了,难得里头应有女性在卖货?这在其他地方可是没有的。”
容小姐较褚韶华年纪略小几岁,今年已是高三,明年就能高中毕业。说来,容家三位租户,其他两户都是一家子租房住,因年纪相差较大,容小姐与他们来往的并不多,独褚韶华这里,褚韶华单身一人,也擅与人交际,故俩人颇能说到成块儿。容小姐道,“非但高档,上海以前没有女售货员的。说起来,近几年频频有女子去公司、洋行、银行、学校工作,可偏偏卖东西的售货员,都是男人。兴许是以前的老观念,觉着女人抛头露面的卖东西不体面,反正以前都是男性卖货。刚开始先施公司招女售员,在报纸上做多少天广告,都没人去应征。后来是老板娘带着家里俩丫头带头在公司卖货,当时震惊整个上海滩,还上了报纸。”
褚韶华道,“我看如今女售员也不多。”
容小姐完全是南方女孩子的柔婉相貌,性情是极聪明的,她知道褚韶华一直在找事做,问道,“褚姐姐,你是想去应聘先施公司的女售员吗?”
“对。你说我行不?”褚韶华问。
容小姐道,“先打听一下它的应聘要求,就是有哪里不行,在家里准备一二,应该差不离。”
褚韶华深以为然。
褚韶华一直在找工作,原本周源是建议她可以去学习打字,之后寻打字员的工作,褚韶华却是在百货公司开了眼界,想着这卖东西与人打交道的工作岂不比打字员要好。褚韶华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情,她想着百货公司那些女售员的打扮,干净整齐,略施淡妆就可。褚韶华买份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