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爆竹声响起,一年过去了,姜恒迷迷糊糊之间, 听见有人在与耿曙说话, 便挣扎着要起来。
“你快回去罢, ”耿曙说,“明天还来送呢, 着急什么?”
“明天怕来不及说了。”太子泷的声音道。
“殿下?”姜恒彻底醒了, 感觉到太子泷身上散发出的冰凉气息, 今天太子泷也很累了,在宫外替汁琮见百姓,站了大半天, 又要款待群臣, 他身上满是雪的斗篷刚脱下,两手还凉着,呵了呵气, 坐在榻畔。
耿曙只得起身去给姜恒倒水喝。
“你今天一定很累了,”姜恒说, “早点回去歇下吧。”
“不累, ”太子泷笑了笑, 说,“这是我的责任,好不容易忙完, 只想与你说说话, 你躺着就行。”
姜恒还是坐了起来, 耿曙说:“喝点热茶罢。”
于是三人围坐在榻下案前, 雪夜红炉, 茶香四溢。
“你明早就要走了啊,”太子泷说,“我舍不得,你是我弟弟,这一去,不知多久。”
姜恒笑了起来,说:“五国联会上就见面了,最迟秋天。”
太子泷轻轻地叹了声,又看耿曙。
“你照顾好哥哥,”太子泷说,“他没有看上去那么……我知道他的心里,其实很……很在乎你,恒儿。你责备他,他就会生气,你待他好点,他就高兴得不行……”
耿曙简直莫名其妙:“你大半夜的过来,就说这个?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姜恒笑了起来,说:“我会看好他,我会好好待他的。”
耿曙:“我照顾恒儿还差不多。”
姜恒与太子泷相视一笑,仿佛有着某种默契,姜恒知道太子泷接受了,他不再执着耿曙,哪怕他仍依恋着他,却已释然了。因为耿曙本来就是姜恒的,除了他,姜恒什么都没有,而太子泷自己还有父亲,有家人。
若他还想与姜恒争夺耿曙,那么姜恒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年,”太子泷又想了想,说,“对大雍来说,当是前所未有的一年。”
姜恒说:“像是看见了历史,对吗?”
太子泷点了点头,有点不安,这话每一个人都没有说出口,但心里一定都在想一样的问题,雍国出玉璧关,将面临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剧变。也许君临天下,也许万劫不复,但天意的车轮既已开到面前,便无法阻挡这巨大的力量,只能随之向前。
“我们会成功的,”耿曙说,“放心罢。”
太子泷说:“有时我就像在做梦一般。”
姜恒接过耿曙递来的茶,手指蘸了少许的茶水,在案几上画出简单的天下地图,说:“你觉得我们有什么?”
“我们的人不够,”太子泷说,“物资也不够,我们面临着许多难关,变法的整个过程反而让我糊涂了,大雍如此年轻,能争得过数百年积累的中原四国么?”
“正因为大雍年轻,”姜恒说,“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倚仗。”说着,他示意太子泷望向梁、郑、代、郢四国,说:“中原的每一国,俱是士大夫把持朝政,梁国自重闻故去后,朝中势力便无法再行制衡,重文抑武。郑国俱是老朽之人,行事僵化。代国不必再多说了,王族的内斗虽已结束,却无力再争霸天下,只能成为附庸。”
“我们有什么?”姜恒提醒道,“我们有人。”
太子泷点了点头。
“雍国的人才,尤其是东宫的人才,”姜恒说,“放眼如今,足够与四国一较短长,而且他们非常地年轻,年轻,就意味着他们天不怕地不怕。更重要的是,雍国在关内,是毫无利益之争的!他们不需要顾忌利益,在征战天下这个目标面前,大家可以团结一致。”
姜恒所言不假,雍国在关内几乎不存在利益争端,就不会有内斗,朝中文武百官,不需要顾忌哪一国该打哪一国不能打的问题。
“我们有五国中最,“有五国中最:“还有最优秀的文臣。”
姜恒笑道:“不敢当。”
太子泷吃下了姜恒的这枚定心丸,确实如此,代王李宏死了,梁**神重闻被杀了,连郑国大将车倥都死于姜太后的剑下……话说车倥死得实在冤枉。
试问如今天下论打仗,还有谁是耿曙的敌手?唯一五五之分的,就只有郑国那名美人将军龙于,但也仅仅是对阵耿曙。汁琮呢?他们背后还有个一样能打仗的雍王。以及武英公主汁绫。
虽然汁琮一败再败,先丢玉璧关,最后还险些被端了王都,但太子泷依旧对父亲抱着坚定的信心,雍国从建国起,培养武将的能力就是天下最强大的,换句话说,名将绝不会是问题,唯一的短板就是文臣。
而在姜恒加入后,极大地发挥了东宫的优势,这个短板也被抹平了。
“我再问一句,咱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姜恒朝太子泷问道。
太子泷本来觉得军费也缺,人也缺,可就在迎上姜恒目光时,他知道姜恒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他必须谨慎回答。
“民心。”太子泷最后道。
姜恒笑了起来,点头,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来日入关后,一定要赢得民心,殿下,其他问题,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