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那戚修走后, 秦玉楼的好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却不想, 直到丈夫走后, 她婚后的生活竟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日照着惯例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戚家繁文缛节众多, 历来重礼教, 无论多忙, 晚辈们都得日日前去给长辈们问安,这是百年传下来的老规矩。
这一来嘛,大抵是家大业大的, 府中细枝末节的事儿本就颇为繁多,唯有趁着这请安时所有人聚集到了一块儿,好共同商议。
这二来嘛, 好显示出家族的人丁兴旺, 且这诺大的家族,一大家子聚集在一块儿, 热热闹闹, 共享天伦之乐, 所谓一荣俱损, 如此这般, 一家人感情深厚
,才能够紧着一条心, 共进退,共荣辱, 共同将家族的兴盛推向鼎盛。
戚家上一辈据说家族兴盛, 子孙满堂,不过自从出了二十年前的那桩事儿后,戚家祖父那一辈便立马分了家,现如今戚家几位叔公都分出去单过了,单留下老侯爷这一脉便子孙稀疏了起来。
秦玉楼快走到寿延堂的时候,便瞧见不远处的伍氏正立在树下等着她,伍氏性子胆小老实,说话细声细气的,秦玉楼入府好些日子呢,平日里倒是无甚往来,唯有每次在老夫人院里见到。
基本没见她怎么吱过声,似乎有些畏惧老夫人,便是老夫人主动问起话里,也皆是支支吾吾,嘴里半天闷不出几句完整的话来,反倒是将自个憋得满脸通红。
在这戚家待得越久,秦玉楼渐渐地对这戚家反倒是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按理说这戚家规矩严苛,譬如这戚家的丫鬟婆子相比旁的府上的,要更为谨小慎微得多,相处久了,便发觉戚家丫鬟婆子极少外出去串门,寻日无事也极少往府中四处溜达,基本都规规矩矩的拘在自个的院子里活动,是以,寻常每日去寿延堂请安的途中,也极少撞见下人们四处乱窜。
譬如,这每日得给长辈们请安问礼,且戚家每月初一戒荤吃斋,每月十五庙里供奉诸如此类等等。
可若是说极为严苛,但却又有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譬如这大房太太荣氏与二太太崔氏却极少过来寿延堂问安,每次都是三房一家子,秦玉楼,与这伍氏几个。
荣氏倒能够理解,她得镇日衣不解带的照看侯爷,可是这二房垂氏呢?
且这二房在整个戚家显得颇为低调,除了那日新婚第二
日请安时,秦玉楼见过那崔氏一面,这十数日却再也不曾见到过了。
总觉得这戚家处处皆透着股子不同寻常。
还是前两日在此处遇到了伍氏,秦玉楼打趣似的道了句:“弟妹不会是在此处特意等着我一道罢,那感情好,往后咱们俩倒可结伴同行了”
伍氏听了头一句似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秦玉楼主动邀约倒是有些诧异,随即只有些颇不自在的小声“嗯”了声,此后,便日日在此处候着她,分明比她还要大上两岁,却觉得像个小妹妹似的,秦玉楼家中的姐妹历来没有这类柔弱老实的,倒令人心生好感。
二房的庭院与霁修堂乃是同一个方向,两人倒是恰好可以同上一道路,进来寿延堂的正堂时,三太太裘氏与戚家大小姐芸姐儿早已经到了。
只见老夫人正歪在上首的高榻上,裘氏坐在下首,芸姐儿亦是规规矩矩的坐在裘氏身侧,一副正经大家闺秀的模样,身旁丫头婆子围着伺候着,倒也显得热闹。
方在外头便仿佛听到了裘氏的声音,温温婉婉的,好像在说什么“寿宴”、“去不去”之类的。
秦玉楼与小伍氏进来便朝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只眯着眼盯着秦玉楼及她身后的伍氏一阵,秦玉楼面上始终透着笑,倒还算神色自若,倒是身后的伍氏不由战战兢兢的。
半晌,才见那老夫人淡淡的道着:“都起来罢”
这才将目光从她们身上收了回去。
秦玉楼面上虽一片淡然,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紧张的,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老夫人待她态度颇为冷淡,寻常
时候如此,与丈夫一道的时候,似更甚。
秦玉楼不由再一次深刻的反思自个,只觉得自个日日守着戚家的规矩,好似也并未曾出过什么岔子啊?
秦玉楼与伍氏落座后,秦玉楼在长辈们跟前历来秉着多瞧少说少问的原则,规规矩矩的坐在一侧,只一脸认真的听着长辈们商议着要事儿。
只见那裘氏沉吟了许久,忽而道着:“到底是亲家,往日皆是散岁,未曾大办,咱们不去便罢了,只这一回却是六十整岁,想来定是要热热闹闹大办一场的,昨儿个那文国公府既给咱们家递了帖子,现如今形势到底不比当年了,母亲,你看,这一回咱们是按着往日的惯例,还是——”
裘氏似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夫人见状,似微微皱眉,默了许久,半晌,只见她长
叹一口气儿,忽而眯着眼道着:“罢了罢了,去罢,都去罢,也该到时候了”
老夫人语气虽淡,但后头那几个字却是说得极慢极慢,仿佛隐忍了许久,饱含复杂。
裘氏听了似乎一愣,随即亦是一脸激动的道着:“母亲——”
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