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渐直,笑已更灿,那是足以忽视一切的颤笑。
更是肆无忌惮,灭绝人寰的连笑。
没有人想到,这笑声,竟来自顾长纶。
——公子如玉,冷峻多变,笑靥如花的顾长纶。
“本来,我是要杀进‘灭影门’的,可我却晚入城了一步,没想到会阴差阳错的到了这里,”他顿了顿,缓垂着手中的银月弯刀,“不过也无碍,屠了这里后,再去‘灭影门’也是来得及的...”
叶离颜渐渐垂目,轻拉了几下楚姗姗的裙摆,抚平着裙角,“或许,你该庆幸,你并没有直接杀进‘灭影门’...看来,这位带着斗笠的人,也并不认识去‘灭影门’的路,而你却也只能随在这人的身后...”
“故遗名失踪后,‘灭影门’门主之位本该是我的!是那冷溶月仗着念顺夫人在门中的威望,又有身为‘天翱门’门主的爹爹郭明轩为她做担保,她才勉强胜任!今日,既然有人可以灭掉曾经夺走我一切的人,我跟着来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难道有错吗?”
顾长纶的面目已显狰狞,全然不顾昔日在江湖上的美誉,又道:“‘绣芙蓉’也是冷溶月的,若在她的眼皮底下将这里毁掉,应该比直接找上她,还要有趣...呵呵呵...”
叶离颜,澹澹一笑,“你之所以不敢提前来到城中,也只是怕自己先被认出来,对吗?你甚至连和同伴一同进入城内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你怕被围攻,你的同伴可以保命,而你却不一定能保下性命,你毕竟是原‘灭影门’的人,你的这张脸有太多人识得了,对吗?”
随后,他将楚姗姗扶靠在木屏风前,又一次整理了一番楚姗姗的裙角,又道:“这世上知道‘绣芙蓉’的人实在太多;‘绣芙蓉’是冷溶月的,也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儿,但,想要打‘绣芙蓉’的主意,或是想要来捣乱的,却是没有的...”
他站了起来,起身的速度并不快,却也不慢,自若且温柔,自信且坚毅。
他在起身的过程中,也拔出了始终握在手中的剑。
这剑,似已很久没有出过鞘,不但没有一丝光泽,且还给人一种剑身非常沉重的感觉。
一个剑客,将自己的剑毫不隐藏地展现了出来,这无疑是一件不理智的行为。
只因,没有人会去在意一把还未出鞘的剑的,但,出了鞘的剑,也注定会引起全场人的关注。
可,他拔剑却不是为了反击,而是想要将剑鞘留给楚姗姗,让剑鞘去支撑起早已无力的楚姗姗的身体。
他的剑鞘,也在这一刻成为了楚姗姗唯一的依靠,已被楚姗姗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竖在了身前。
但,他又怎能忍心让自己心爱的人,只能去依靠一把冰冷的剑鞘呢?
所以,他并没有立即转身,而是用这世上最柔情的眸光,久久地凝在了楚姗姗的身上。
他接着道:“这世上没人可以打‘绣芙蓉’的主意,更别说毁掉了,从前没有,今后也绝不会有。”
顾长纶笑了,他的脸型几乎扭曲,他的全身均已绷紧。
他本就在笑,只是这一次已犹如死神的嚎笑,更似灵魂在炸裂。
“事到如今...呵呵呵...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呵呵呵...我的弯刀已出...呵呵呵...曾经没有人见过我的弯刀...今后也绝不会有人见过我的弯刀...所以...”顾长纶的神情突然凝结,好似瞬间被冰冻一般。
他的眸子已睁到了极限,他的鼻孔也已阔到了最大,他的嘴仍张着,却已无声...
恐惧,最极度的恐惧,亦是最不可思议的恐惧,正在逐渐从他的眸光中透出。
叶离颜也在这时,完全转过了身子,用极其慵懒的眸光,斜瞥了一眼顾长纶,便骤然垂目。
突然,‘绣芙蓉’中传出了阵阵惊恐,声声咆孝,在场的宾客已彻底慌乱,不顾一切地向外窜去。
这是恐怖到了极点的反应,没人再去在乎斗笠人,也没人再去担心下一个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没有犹豫,显尽本能,他们只想逃亡...
繁华成了混乱,混乱又成了萧素。
斗笠人已侧身,在他快速摘下斗笠之刻,他的身份也得到了确定。
但,他呆怔的表情,已完全可以忽略掉他的身份。
他是谁,根本就不重要了...
当一个人已嗅到了死亡的味道,那么,他便就已是一个死人了。
当一个人看到自己同伴的头颅赫然掉落,身子还依然屹立着,除了震惊,便也只剩下震恐了。
他开始皱眉,脸部的肌肤也开始张弛,片刻后,他的整个头部也随之颤动着。
这是一种难以置信到了极点的反应,更是心有不甘、想要挣脱的内心映射。
他很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可,这样的代价,居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