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发两语仍嫌不够,索性接着道:“一人沐春雨,何不两人醉?”
“来,喝!”他来到殇沫身旁,坐了下,将一壶酒伸到了殇沫的眼前。
“秦大哥,你天亮后还要去‘绣芙蓉’迎亲,你还是少饮一些酒为好,”殇沫接过酒壶,沉沉地望着秦楼客,“倘若,你今晚因酒误了事,可是要后悔终生的...”
醉眼迷离的秦楼客,闻声,却反问道:“你可有后悔之事?”
殇沫眉眼低垂,沉寂了片刻,“应是没有吧,虽然有很多事都无法改变,但我都尽力地去做着…”
秦楼客,痴笑饮酒,勐然定神,“正是因为你没有过后悔之事,所以,你现在才这般痛苦!”
“如若你有了后悔终生的事,你上杆子追还来不及呢,又哪来得苦痛与无法选择呢?”他接着说,“在我看来啊,兄弟你就是有太多选择了,才会无从选择的…”
殇沫沉默了,好似秦楼客的言语已直击他的心田,句句铭刻,句句入骨。
“在这江湖上,人人都夸赞我秦楼客乃是武林第一人,是那高不可攀的天下第一,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连门主你都敌不过…”秦楼客在澹笑中露着些许悲伤,他也在这一刻卸去了一整天的喜悦,“但,我却不得不认下这天下第一的身份,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人,也有我想要的生活。”
“不,秦大哥,”殇沫连忙摆手,“你怎么可能连我都敌不过呢?记得初见秦大哥时,大哥和我师父的武功是不相上下的…还有,我早就不是什么门主了,至从溶月建立‘芙蓉居’后,‘灭影门’门主已是一个虚名了。”
秦楼客自嘲一笑,微摇头道:“曾经,我的确与郭门主的功力旗鼓相当,但,曾经的我,却也已是巅峰,而,那时的郭门主却还有着无限可能…”
他接着说:“你知道人和人有什么不同吗?就像读一首相同的诗词一样,有些人就算把诗词读得滚瓜烂熟,又能如何呢?诗词仍是之前的诗词,并不会有任何变化;而,如门主你、韵锦、清澜,甚至溶月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执着在一首诗词上,而是会创造出更好、更绚丽的新的诗词…”
“还有,我这辈子都会是你的手下,事实上,只要我一日在故府,涵影一日在‘绣芙蓉’中,我们都还是‘灭影门’的人,亦会视你为主…”
“秦大哥,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灭影门’门主之位也是溶月让我接管的,我…”
秦楼客并没有让殇沫把话说完,他不但阻下了殇沫的话,且还跪了下来。
殇沫见状,也在惊然间跪下,他皱紧着眉头,凝视着眼前的秦楼客,心中百般滋味,无法言喻。
过了良久,只见秦楼客微微一笑,说道:“我想,门主还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只是想要门主你能在危难之刻,护下我和涵影....我是你们口中的秦大哥,不让你这个门主相护,难道,门主是想要我去舔着脸去求溶月吗?”
殇沫瞬间呆愣,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让名震江湖的秦楼客如此得悲观。
他也好似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目中那个自信满满、嘴边时刻都洋溢着微笑的秦大哥,怎么就会跪在了自己面前呢?
此刻,冷溶月在“绣芙蓉”中陪伴着初涵影,秦楼客作为新郎,他头一夜自是不能与新娘初涵影相见的。
他说出这番言语,难道是明日无法如期举办婚礼?还是,他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
秦楼客见殇沫久久没有回应,索性提起石桌上的酒壶,用手指拨掉壶盖,直饮而下,随后,他又将酒壶递给殇沫,殇沫也仰天痛饮着。
“没有任何事发生,也没有任何变动,我只是在门主你面前跪了下,但我却绝不是在天下人面前跪了下,我依旧是这武林的天下第一人,也依旧是那个自信无比的秦楼客…”
“只是,我有了牵绊,亦有了致命的所在,更有了比我生命更加重要的涵影。人啊,总是会有贪欲的,在涵影迟迟不答应与我成婚前,我可以为她而死,且一生都会守护着她...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所以,我无牵无挂,可以一心付出…”
“但,现在不同了,我不想死了,因为涵影答应了要与我成婚,就在明日我们就要大婚了,”秦楼客在数句言语下,逐渐变得动容起来,“可,我却还想继续保护她,我不但要保护她,还要保护好我自己,今天过后,我就是她的夫君,是她唯一的依靠,我又怎能忍心让她一人独活呢?可是,一个人能保下另一人一生平安就已很难了,我又怎么可能再祈求自己同样有这样的运气呢?”
他说到这里,已然落泪,他的泪水也让殇沫骤然间明白了所有。
——原来,在这世间,爱一个人是一件这般辛苦的事情…
——原来,想要和一个人长相厮守,是这般钝痛的感觉…
——因为有了牵挂,因为想更好得陪伴,也因为想要日子久一点,再久一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