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姜小桂有些迟疑的道:“红旗啊,你说会不会真的是自安那个孩子给的举报信?”
张红旗脚下一顿,然后板着脸说道:“娘,张红巧的话你也敢信?这么多年,她有一句实话过吗?这件事情你别管了,也别牵扯无辜,咱们就按当这个人死了算了。”
姜小桂叹了口气,跟着儿子往家去。
县城的派出所牢房还是如八年前一般的阴冷,张红巧冷静了下来,缩着身子躺在那,这些年来的一幕幕的闪现在眼前。
躺在冰凉的地上,张红巧琢磨着了张红旗的那句自作自受,想起了八岁那年她拥有的那个家,想起了十三岁那年把整盘菜都端到她眼前取悦她的少年,想起肚子里曾经有着的那个孩子,想起了西北农场的那个含泪替她做了伪医诊的男人......
原来,她曾经也拥有过那么多美好啊。
但凡她止住脚步,不要一错再错,结果会不会和现在不太一样?
她啊,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的希望,倒不如......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张红巧趴在铁窗栏上喊着:“我有事情要坦白!”
坐在外头的那个值班公安伸了下懒腰,走到她的牢房门口:“喊什么喊!安静点!”
张红巧扒着栏杆说道:“我以前还犯过很多事,我要坦白!”
值班公安斜了她一眼:“光是装病躲改造这件事就够你待在西北几十年的,你以为我傻啊,还会信你要坦白,哪有人会在判刑前坦白加重自己的罪行。”
张红巧深吸一口,直视着值班公安的眼睛:“如果我要坦白的是我以前杀人未遂,栽赃陷害的那些事呢?”
“你还犯过这么多严重的事?”值班公安吓了一跳,赶紧招呼着同仁过来一起审问。
张红巧坐在审讯室,将她从八岁那年开始想要闷死姑姑的孩子到二十一岁这年装病躲改造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说完了,其中也包括了诬陷赵家宝耍流氓,恶意给许自安指错路,并且连被设套才做出的偷窃举动也全都认了下来。
听她坦白完后,在场的几个公安全都瞠目结舌。
这些罪行叠加起来,已经够她挨顿枪子的了。
其中一个公安有些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坦白?”
为什么要坦白,就这样去西北过个几十年,好歹也是能活命,坦白了,连命都没有了。
张红巧苦笑道:“欠的债多了,能还点是点吧,对了,肥皂厂的工作和房子还能还给赵家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红巧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就跟着值班的公安回了牢房。
“公安同志们,我走了以后,你们能不能别让我爹娘知道,他们年纪也大了,估计受不了刺激。你们就去蒋家村小学告诉我弟一声就成。”
过了一会儿,有公安日常交接班,巡查牢房时,才发现张红巧闭着眼躺在地上,额头上血淋淋的一块。
这个自私自利的女孩,彻底的留在了她二十一岁的那个初冬。
过来一天,张红旗得知了消息,过来替她收了尸。
看着尸体脸上的那抹笑,张红旗喃喃道:“你也算是解脱了。”
出了派出所后,他靠在拐弯的墙角处捂脸痛哭。
那么作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收拾完情绪后,他拭掉泪水,来到了县城中学的初三部。
“红旗,你这是?”初三二班的俄语老师瞥见了张红旗,停下讲课出门问道。
他记得这个学生,是他曾经教过的学俄语最用心的一个孩子。
张红旗强扯起一抹笑道:“潘老师,你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许自安吗?他是我姑家的孩子,我有点事想和他聊聊。”
潘老师点头,转头回教室叫了许自安出来。
许自安看着张红旗那样子,就以为是张红巧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张红旗是过来找麻烦的。
结果张红旗的下一句却是:“我姐,张红巧,她死了,在牢房里自杀没的。”
许自安心里一咯噔,不可置信的看着张红旗。
死了?怎么可能!那种人怎么会这样就死了?
张红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是你写的匿名信,但是有任何人来问,你都别承认,也别说你曾经在东屋见过她,就当做不知道吧。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别来招惹谁。张红巧是她活该没错,但是我们张家的其他人,你要是敢伤害他们的一根毫毛,我会拼了这条命都会撕下你一口肉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离开了,留下许自安一个人愣在原地。
许自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觉得上面沾满了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