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脚步声, 路小桃从梁琴怀里抬起头,一看是路一则,她就忍不住直哆嗦。
路一则掩好门,坐到了父母的对面,神情肃穆。
路小桃轻轻的扯了扯梁琴的衣角,眼神里带着乞求。
梁琴犹豫了片刻, 硬着头皮开口道:“阿则啊,那个知识青年下乡的事情,你能不能跟上面沟通一下给取消掉。小桃她......她毕竟瘸了条腿,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已经够严重的了,能不能就不要再惩罚她,逼着她下乡了。乡下那么苦,我怕她承受不了, 以后妈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犯错了, 你看行不行?”
路振国没说话,但这个时候不说话就已经是表明了立场。
路一则指着桌子上的两个木盒,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当着我爷奶的面, 再把这些话说一遍!”
梁琴就叹了口气:“阿则, 你爷奶他们死都死了, 这事情也弥补不回来了,重要的还是身边人。你和小桃是亲兄妹啊, 怎么能这样计较, 把人逼到绝路呢!做人还是要善良!”
听到母亲的这番言语, 路一则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三观尽毁。曾经觉得母亲只是过分的烂好人而已,可没想到两条人命啊,在她嘴里竟然只是死都死了而已,还逼迫着自己去原谅一个罪魁祸首。
“爸。”路一则转头看向父亲:“你也是这样想的?”
路振国迟疑了一下,说道:“一则啊,咱们就这样吧,毕竟小桃她从小在乡下长大,是咱们家愧对她,要不是我们找的保姆不对,弄丢了孩子,小桃现在也不会是这幅德行。你爷奶都已经没了,那就算了吧。”
路小桃也跟着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得意,只要父母还站在她这边,那么她肯定就能免去下乡的苦。
路一则难得大发脾气,将屁股下的椅子往地上狠狠一砸,吓得梁琴和路小桃连声尖叫。
“你疯了!这是在家发什么神经,你看把你妈和你妹妹给吓成了什么样!我和你妈还没死呢,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孝,在我们面前摔椅子?”路振国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那个一直以来温润儒雅的儿子。
“这样就不孝了?”路一则冷冷一笑:“那你算什么?你老子娘的骨灰躺在桌子上还热乎着呢,你就一口一个那就算了死都死了,你算什么?你配和我说这些吗?”
可怜他的爷奶,一生为了子女,结果竟然是落到了这个下场。就因为路小桃在首都看中了一个领导家的儿子,结果倒贴不成还被警告,爷奶为了避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人现眼,就把路小桃给拘在家里。却万万没想到这会引起路小桃的怨恨,她竟然直接去举报爷奶拥有海外关系,说爷奶是间谍。
路振国是没多大出息,一辈子只能窝在小县城里当个肥皂厂的财务科科长,可是路家老爷子剩下的一双儿女却不是草包,大儿子路振海早就在战争年代就移民了老美,取了一个外国媳妇,有房有车,雇得起佣人,老闺女路振梅嫁到了港城把握住了夫家的财产,吃喝不愁的。建国前,路振海和路振梅就察觉到不太对劲,要求着老两口移民海外一起生活。结果路家老两口担心着没有多大能耐的小儿子路振国,坚持留在国内不走。
最后竟然死在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儿子的闺女手中,亏得那对老人死之前还念着儿子,怕牵累到他们一家,愣是留下了一封断绝书才肯咽气。
因为有着海外关系,牵扯到通敌叛国,所以路一则连送老两口的遗体去火化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只能靠关系弄了两个假名,才能将两个老人火化了。
那么傲气要强的两个老人啊,最后竟沦落到连火化都是借用假名,上面才肯批下。
路一则看着眼前的父亲母亲,真的为他的爷奶而感到不值。
路振国被盯的心虚,陡然拔高声音吼道:“一则!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爷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要是这样,以后别认我这个爸了!”
路一则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认就不认。”
说完就捧着两个木盒子摔门出去,临走时还似笑非笑的看了路小桃一眼:“别以为有人护着你就能逃过一劫,报名表格我早就交上去了,八月份就可以下乡了,你还是早点收拾好东西,最近这段时间把能享的福都给享了吧。”
路小桃整个人都要奔溃了,拉着梁琴的胳膊哭喊道:“妈,你快替我想想办法,我不要下乡!”
知青下乡,并不是那十年专有的特色,早在五十年代就开始陆续的有知青下乡。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抱着满腔热血下乡的城市知识青年,只有下了乡,才知道其中的恐怖。
并不是所有地方的村民都是质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如果运气好的,或许会被分配到一个比较富饶的村子,遇上一些朴实善良的村民,如果运气不好的,可能会被分配贫瘠的山里或者村里,甚至还可能会被分配到一些无女村和光棍村的存在,那里的村民刁钻蛮横,知青们对上那群人只有受苦的份,长得好看点的女知青可能会被侮辱践踏,甚至有些男知青也逃脱不了这种厄运,从此踏入了炼狱之中。
路小桃在首都的一个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