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地被人踩的一片狼藉, 泛黄的树叶被雨水打得惊慌失措, 河中的血迹早就消散无踪了, 王洲川抹了把脸, 看了看舍严腿边的深红色泥土, 想叫他,一时又发不出声。
他这么高的个子,此刻弯着背,抱着怀里的人前后轻晃……
跪的多卑微。
王洲川见过许多大声的发泄, 但很少见到这样的呐喊,大概就在几例新闻里见过,父母抱着孩子, 呐喊后他们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认为他们不是把孩子视若性命, 而是完全当成了自己的人生,在他看来,性命是个量词, 人生却是全部的喜怒哀乐贪嗔痴。
人生的分量太重,被他人掌控, 不是一件好事。
“舍严,把人抱车里!”王洲川匀了匀情绪说。
舍严紧紧贴着施索的脸, 置若罔闻。
“舍严!”王洲川又叫。
舍严一手抱着施索的脑袋, 他鼻子抵着施索的脸颊呼吸,直到手臂被指头按了一下,他才抬起头。
施索意识还模糊,她又轻轻按了一下。
舍严立刻单脚踩地, 一手托住她膝后,小心将人抱起来,快步走向车子,把她放到了车后座。
连抽了十几张纸巾,他抖着手擦拭施索脸上的雨水,头也不抬地跟王洲川说:“救护车。”
声音沙哑而克制。
“没那么快。”来了这里才打120,地方又偏僻,救护车短时间内根本到不了。
“你开车。”舍严说着,小心脱掉施索的外套,“把空调打开!”
王洲川开了空调,冲警察那边喊了声,警察点头,朝他招了下手示意。
警车开路,车队朝着城区的方向疾驰,王洲川看了眼车内后视镜,施索平躺着,舍严正抱着人。
车里没衣服能换,纸巾也全抽完了,舍严怕施索冷,紧搂着她,左手食指贴着她脖颈,脖颈脉搏在他指腹跳动。
嘴唇时不时地贴一下施索的嘴角,她的呼吸微弱,这么近的距离才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度。
舍严闭了下眼,虚虚的,一下一下亲吻她的鼻翼。
穿出林子,从小路驶上大路,建筑群急速后退,在雨势变小,灰暗的天色逐渐转明后,施索终于被送进了医院。
雨断断续续又下了一天,周四,天总算放晴了。
这是入院第三天,同事朋友来了一拨又一拨,康友宝、大华和于娜每天都过来转一次,鱼妹难得出门,买了个果篮送来医院,爱找茬和爱德华问候完施索的病情后,还问施索他们的专题什么时候能在电视上播出,她住院了会不会影响新闻剪辑。
午饭时间一到,所有人都被施爱月赶了出去,施爱月把餐盒一样样摆出来,哼哼唧唧抱怨:“伺候完小久又来伺候你,我这什么命,你们俩就这样吧,先折腾死我!”
施索脑震荡,宁茹久万幸没死,只是情况比较严重,现在人还不太能起身。
施爱月最后拿出一双筷子,又看了眼正在帮施索调整枕头的舍严,调完枕头,他又拿起一个发贴,帮施索贴住刘海。
第一天的时候她说晚上她留下,这个舍严一言不发,结果天黑后这人打开病房门,明明白白是叫她离开。
昨天她也说了声等晚上她陪床,舍严倒是跟她讲话了,就两个字,“不用”。
这会儿施爱月把筷子摆在桌上,试探着说:“今晚我留这儿。”
“不用。”舍严摸了摸汤碗,不烫,他看向施索,“先喝汤。”
施索正要点头,突然想到不能再把脑子给震了,她开口回了个“嗯”。
施索小口喝汤,舍严就坐边上看着她,等她喝完,他立刻给她递饭,饭吃完,又给她递上热毛巾。
施爱月频频瞄向舍严。
施索吃完后坐着消化了一会儿,然后躺下,嘱咐舍严:“别忘了问医生,明天能不能出院。”
“什么,明天就出院?”施爱月不同意,“你着什么急出院,必须给我住上十天半个月,你当你脑门是铁打的,啊?!”
施索说:“佳宝礼拜天结婚。”
“她就是登基也不行!”
“我待会去问。”舍严帮施索掖了掖被子。
“不行!”施爱月掰了记舍严肩膀,“你怎么能这么由着她!”
舍严没看施爱月,他摸了摸施索的头发,回了句:“我在。”
施索抬眸看了他一眼。
施爱月一愣,嘴巴磨了磨,愣是没再说什么。等施索睡着,施爱月看了看施索额头上的伤口,小声说:“那我先走了,晚上再来送饭,你看好她。”
舍严点头。
施索午睡了一个多小时,两点多的时候王洲川和梁桥一道来了。
梁桥买了花和果篮,问了问施索的情况,坐了没一会儿他就走了。
王洲川带来了警方那边的消息,审讯已经完全结束,手机没找到,但录音笔里录下了曹荣和梅秀菊之间的对话,曹荣几人该交代的全交代了。
舍严和施索的推测是正确的,曹荣确实是为了得到巨额赔偿金而犯下了这一系列事。
小女儿生病,众筹到的十二万七根本无法支撑全部疗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