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张仁,这人贼眉鼠眼的,笑起来带着一股油腻的味道,司命神君总说相由心生,她从初见便一直不太喜欢张仁。
林瑟瑟睁开了眼,低声喃喃道:“不是刚做了几套新装,何时又量做了新的宫装?本宫怎么不记得了。”
杏芽想了想:“许是临近上元节,皇上又赏赐的。”
她‘嗯’了一声,叫杏芽退了下去。
林瑟瑟做了一晚上的梦。
她梦见了文昌帝君,她和帝君都历完劫回了天庭,帝君便坐在那颗杏花树下。
微风拂过,树叶簌簌,落英缤纷。
细碎的金芒被分割成碎片,温柔的洒在他乌黑的墨发上,有片浅色的杏花落在他的膝头。
他捻起那片杏花,望着她的唇畔带笑:“阿眠,好久不见。”
阿眠是他给她起的名字,那时候她还是杏树上的一朵小杏花。
她想要朝着他走去,走着走着却发觉自己的双腿消失了,她一抬眼,便见他温和的面容骤然冰冷下来:“你这个害人精,害我两次下凡历劫,又害我成了太监!当初我便不该点化你……”
林瑟瑟被惊醒时,天色刚雾蒙蒙的亮起。
她额间布满汗水,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梦罢了。
文昌帝君是九霄云庭上的上古神祗,他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更不会叫她阿眠——他只这样唤过她一次。
待盥洗过后,林瑟瑟清醒了许多,便让杏芽传上来早膳,算是近几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吃早饭。
她的胃口比之以往好了不少,许是饿坏的胃渐渐恢复,她削瘦的身板长回了些肉,连带着身前也丰润了许多。
杏芽送上来的宫装,尺寸似乎还是按照以往的量定的,她穿在身上不大合适,上身紧的有些喘不上来气。
林瑟瑟蹙起眉头:“这新装是昨日张仁送来的那一套?”
杏芽应道:“不错,是张公公昨晚刚送来的。”
她扯开紧贴在身上的衣襟,褪下宫装扔在了木架上,这套宫装是正红色的,衣摆处用金丝绣了九尾凤凰,端庄大气又不失威仪。
林瑟瑟却越看越不对劲。
她前两日刚量过尺寸,为何这宫装是按照原主以前的尺寸做的?
再者说,她近来所有衣裳都是清一色的绿,张仁为何送来一套原主喜欢的红色宫装?
她的指尖勾起宫装的衣摆,眉梢微微挑起:“张仁亲自来送的?”
杏芽点头。
林瑟瑟让杏芽取来一套合体的绿裙,换好衣裳便坐了回去,她捧着刚煮好的清口热茶:“天色还早,你带人将本宫寝殿中的物件都清点一遍。”
杏芽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领了命便带着宫婢去清点了。
寝殿里的物件,大到首饰摆设,小到罗袜丝帕,都是各有定数的。
不多时,杏芽便清点出衣柜底层少了一只香囊,那香囊是自家主子未出阁时绣的,因香囊上绣着主子的小字,入宫时便一同带了进来。
听到杏芽急慌慌的禀告,林瑟瑟挑唇一笑,呷了口茶水。
不出意料的话,这又是纯妃整出来的幺蛾子。
怕是张仁已经被纯妃收买了,而那双少了的香囊也是张仁偷拿走的。
张仁应该是这两日临时被收买的,原想借着送新装之名,从她殿中偷走件私密的物件。
但若是想在短短时日内,赶制出一件奢华端庄的宫装,实属不是一件易事。
为了不让她怀疑,张仁只好拿出去年的秋装出来应付,这便导致她穿着那宫装不够合体,宫装的颜色也是原主喜欢的正红。
不出意外的话,纯妃是想在上元宴上,用她的香囊来栽赃诬陷她与旁人有染。
林瑟瑟放下茶杯,披上雪白的狐裘,笑容冰凉:“杏芽,你代本宫去一趟慎刑司……”
待杏芽离去后,她便将殿门闩好,取出藏于画像之后的天书,翻到有关上元宴的剧情,仔细的查看起来。
相比起纯妃要栽赃陷害她,更重要的是另一件大事。
她隐约记得,司徒声在宴会上被皇帝暗算,皇帝在他的酒杯上涂抹了软筋散,宴会中途又寻了各种理由给他灌酒。
待散宴之后,夜半三更之时,斋宫里进了刺客,司徒声因软筋散而动弹不得,被刺客砍伤了腰椎,险些丧命。
这是皇帝男主的第一次反击,虽然并未伤及他性命,但他却因此落下了沉疴旧疾,每每阴雨天便灼痛难耐,犹如万千蚂蚁蚀骨食肉。
哪怕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后来也疯狂的报复了回去。
但是——
他再也直不起腰椎,就像是那些因阉割,而再也不能挺胸做人的太监一样,至死只能佝偻着脊背,连同最后一丝骄傲和尊严被一起践踏进污泥中。
她不想影响文昌帝君在人间的命格,可让她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彻底沦为一个废人,她做不到。
林瑟瑟苦笑一声,最后一次,她就再插手这一次。
过不了两个月她就该领盒饭了,届时她便是想再插手他的事情,也就是有心无力了。
殿外传来杏芽的声音,她将天书收好后,将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