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突然打断, 阿蛮也不恼,只是笑着答道:“阿蛮和太上皇没有关系。阿蛮孤身一人来了晋国,曾听闻阿声哥哥提起家在姑苏, 就到了姑苏去寻阿声哥哥。”
“阿蛮没有找到阿声哥哥,却在将军府外遇到了太上皇, 他说可以带阿蛮见到阿声哥哥,阿蛮便跟着来了。”
她说这话时, 目光是和他的视线对视上的, 她的眼眸透彻清明,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令人不自觉的想要信服她所说的话。
司徒声凝视她片刻, 见她面上毫无虚色, 神色淡淡的别过了头:“我会命人护送你回魏国, 往后不要再来晋国。”
阿蛮听闻这话,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眼眶微微泛起了红意:“苑城城主看中了阿蛮,想要将阿蛮娶回去做续弦, 但是他年龄比爹爹还大,阿蛮不想嫁给他, 而后他为了强逼着阿蛮嫁他,便命人打死爹爹……”
“爹爹死了,阿蛮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若是阿声哥哥要送阿蛮回去,阿蛮倒不如干干净净的死在此地。”
说着,她便伸出手去, 动作飞快的拿起琉璃果盘里的鎏纹银刀, 抵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阿蛮正要用力割下去, 握住刀柄的手指蓦地一疼, 鎏纹银刀应声坠落在地。
她下意识的朝着他望去,却是司徒声抬指掷出一颗枣果射中她的指关节,将她从利刃中救了下来。
阿蛮红着眼睛哽咽道:“阿声哥哥,求求你别送阿蛮走……”
司徒声神色散漫的垂下眼眸,不紧不慢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在白玉琉璃盏上,仰头饮下一杯清酒。
辛辣的酒酿在喉间打了个转儿,他嗓音淡淡道:“若你想留在晋国,我给你寻一门婚事,嫁个晋国人便是了。”
阿蛮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贝齿轻咬住唇瓣,似乎强忍着泪意,盈盈泪水含在眼眶里:“全凭阿声哥哥做主。”
见她还算配合,司徒声点了点头,面色柔和了两分:“我会给你寻个好人家,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阿蛮却是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司徒声眼神复杂的望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帕,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红着眼睛抬起头,眸中还燃着一簇没有熄灭的期盼。
他定是心软了,若不然又怎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阿蛮带着一丝哭腔,柔柔的唤道:“阿声哥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对阿蛮说?”
司徒声微微颔首:“你的鼻涕有点绿,可能是最近上火了,这两日多吃点清淡的。”
阿蛮:“……”
阿蛮用双手遮掩住了脸颊,却是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
坐在对面的林瑟瑟听到那隐忍的啜泣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攥住酒杯的指尖,许是因为按压的太过用力,隐隐泛起了白色的痕迹。
即便她已经刻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往他的方向落了,但毕竟他就坐在她对面,稍不留神便能看到。
更何况那位阿蛮姑娘,见到他便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也不是个聋子。
还递手帕,一个大男人随身带什么手帕,真是娘们唧唧的。
再说了,她哭的时候,也没见他给她递过手帕。
林瑟瑟磨得后槽牙嘎吱作响,坐在她案旁的嬴非非探过了身子:“皇嫂,待宴会结束,你能不能陪我去找师父?”
她的眸色有些苦恼:“马上便是比武招亲的日子了,师父为了避着我,总是往斋宫里去。若是再躲我几日,我定是要被皇兄嫁给那衣冠禽兽了。”
自从那日在校场看清楚了高畅的真面目,嬴非非便将对他的称呼改成了‘衣冠禽兽’,而原本第一次见面就把她气哭的陆想,却成了她嘴里三句不离的口头禅——师父。
林瑟瑟张了张嘴,似乎是想拒绝,但嬴非非却早有预料,截在她之前开口道:“皇嫂,你是不是也害怕九千岁呀?”
一听这话,她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害怕?本宫为什么要害怕他?!真是笑话!”
嬴非非笑嘻嘻道:“皇嫂若是不怕,那怎么不敢陪我去斋宫?”
那清酒的酒力渐渐上了头,她的脸颊并着脖颈都透着不自然的红意,呼吸中也隐隐透着一丝滚烫和急促。
被嬴非非这样一激,她却是忍不住拍案而起:“去,谁说不陪你去了?谁若是不去,谁就是王八蛋!”
她将桌子拍的极响,整个保和殿都回荡着‘砰’的一声,众人皆是下意识的朝着她望去。
太上皇正和皇帝对饮,被这一声巨响惊得心脏一梗,酒水蓦地呛进了气嗓里,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憋死过去。
听着太上皇的咳嗽声,坐在远处的纯嫔嘴角噙笑,她垂着眼眸,握住手里的温酒,眸光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窃喜。
因为之前数次的失败,她曾一度怀疑过皇后和她一样重生了,所以前日她拿出那认亲的信物,放在了皇后面前试探了半晌。
那是一只缺了半角的鸳鸯玉佩,乃是燕王帝后交给产婆的信物,当初产婆调换她和皇后之时,也将那鸳鸯玉佩一起调了包,戴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