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曼姿的记忆中, 沈修远,也就是沈伯伯, 一直是一个温和儒雅的人。
沈方两家走得近,不单因为世交关系, 在这其中, 方曼姿也起了部分作用。
因为, 沈家一直没有孩子。
方家有了她, 从小伶俐聪明, 粉雕玉琢的, 嘴巴又甜, 刚学会说话时, 每次看到沈修远,小小一只粉团子,哒哒哒跑过去, 扑进沈修远怀里, 仰脸叫着:“沈饽饽。”
她那时发不太清楚“伯伯”的音, 就一口一个“沈饽饽”地叫。
沈修远会把她抱起来,哈哈大笑, 让她骑在肩膀上。
伴着对她的这份疼爱,沈修远与方家越走越近, 也把她当成亲女儿来宠。
她一点点长大, 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很奇怪, 为什么沈伯伯那么喜欢自己, 却没有跟伯母生一个孩子呢?
她问过爸爸, 对于这件事,她的爸爸只是告诉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管。”
她没有窥人秘密的爱好,何况的确跟她没有太大关系。
包括再后来的日子里,她都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
读书时,她上下学,都是家里接送,但也不全是。
每周也有那么一两天,会由沈修远接送。
她想起来,高三的某一天早上,她从沈修远的车上下来,沈修远降下车窗,跟她挥手再见。
她一边走路,一边回头,跟沈修远挥手。
等沈修远的车开走,这时,她在大门口看到了周熙昂。
她很开心,本来已经走出十多米,这下又背着书包跑回去,去牵他的手。
“刚到学校就看到你了,好开心喔。”她与他肩并肩走,侧头问他,“你吃早饭了没?”
“吃过了。”
“吃早饭对身体好,你要多吃一点。”
她笑嘻嘻跟他说着话,一起走进教室。
摘下书包,两人先后坐下,她掏出昨天偷懒早睡没写完的习题,说:“我物理卷才做了一半,反正不会写,我就不为难自己了。”
周熙昂把她的卷子拿过来,大概看了一眼,无奈道:“上次给你讲过了。”
“……那,讲过就……不能再讲了吗。”她理不直气不壮地狡辩,说到这儿,她又脸红了一下,用气音小小声念叨,“那你昨晚不都亲过我一次了么,怎么后来又……”
周熙昂扫她一眼。
好吧好吧,她不说就是了。
方曼姿乖乖捂住嘴巴,真是的,也不知道昨晚谁亲那么狠,哼。
周熙昂掏出纸笔,把她不会的地方,又给她讲了一次。
她自然是不爱听的,这个定律那个定律,公式五花八门,都是一些耳熟但用不明白的字母,却还是为了这张脸,在努力听。
因为他给她讲题的样子,专注又迷人,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一道题讲完,周熙昂把笔放下,问她:“我说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
她把习题跟他的草纸挪过来,认真研究起来。
过了会儿。
她听见周熙昂很随意地问她。
“早上送你的人,是你爸?”
她那时并未多想,事实上,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多想过那个问题。
她说:“不是我爸,是我爸爸的朋友。”
周熙昂又问:“你爸的朋友送你上学,关系一定很好吧。”
她幸福地笑:“是呀,沈伯伯特别疼我,从小就送我上学,我爸爸有时候都说,‘我看你不像我的女儿,倒像你沈伯伯的女儿’。”
“是吗。”他声音跟往常一样平淡,像一口从未有过波澜的古井,“真好。”
“我也觉得很好。”她想到沈修远那么疼她,心里汩汩泛着暖意,“我爸爸,沈伯伯,他们两个都很爱我,光是压岁钱,我每年都可以多收一份诶。而且有时候,沈伯伯给我的比我爸给的都要多,那种感觉太好了!”
周熙昂就没再说话了。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清楚他的家庭。
但是也从其他人的嘴里了解过,他似乎,是单亲的。
她在破旧除新的日子收很多红包的时候。
也许对周熙昂来说,就只有他妈妈的红包可以收。
她多收了沈伯伯的一个。
而他,却连多给他的那个人都没有。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回来,生怕触到他的心事。
她抱住他的手臂,摇晃着道:“不过,收压岁钱再好,都没有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好,真的真的。”
见他表情也没什么不对,她悄悄松了口气,但是暗中有点后悔。
决定以后不再提此类话题。
再后来,是周末时,他们约好一起上街。
周熙昂到的早,先去约定地点的KFC里等她。
沈修远把她送到地点,她跟沈伯伯说再见,再回头,看到周熙昂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她。
当然,现在想来,也不一定就是在看她。
她走进去,开开心心跟他坐到一起。
周熙昂把买好的蛋挞和冰淇淋推到她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