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乃是产后漏血之症,在生产前伤着了身体,又在生产时稳婆操作不当,受了些苦头,慕绾绾看过之后,开了两副药,喝了一天,第二天起来就止住了血,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调养。
一下子生了两个,于氏到底是亏着了,这些天躺在炕上就没下过地。
吃食上都是白氏在照料,乔松柏腰包里有钱,日日鸡鸭鱼肉换着法子做,瞧着让村里妇人眼红。
时下家家户户靠着田地生活,能吃口肉不容易,女人生孩子坐月子,情况好点的就是每一天得一个鸡蛋,整个月子期间能吃上一只鸡都是天大的福气。眼见着乔松柏今儿是鸡明儿买鸭的伺候着于氏坐月子,村子里的女人闲话就没停过。
“从前还说于氏没福气,屁话,于氏福气好着呢。”
“可不,从前说她蛋都下不来一个,这下好,一下下俩儿。两个大胖儿子,没瞧见乔老.二走路都带风的?”
“是该得意一下,以前谁不在背后说他绝了后,扬眉吐气了哩!”
“也是乔老.二做买卖有钱,哪家婆娘坐月子能像于氏那样吃法,天天都是肉,顿顿有荤腥,我昨儿去瞧她一眼,嘿,气色是差了点,人却是长胖了很多的。”
“以前就乔明丽一个,白氏又打又骂,现在没得骂了!两个大胖孙子,哪还能骂人家是不下蛋的母鸡了?”
“说到两个,其实养不活的双生子也多……”
“拉倒吧你,再说这种咒人的话,别说乔老.二听到了不饶你,让白氏听到,也非得撕烂你的嘴巴。”
一行人在河边洗衣服,话题自然就是围绕乔家大院的事情说开。
其中一个说了讨人嫌的话,旁人就都纷纷挪开,仿佛跟她一起就是沾染了不好的东西。也是乡下妇人淳朴惯了,虽然爱攀比、爱嚼舌根,其实坏心不多,听到这种诅咒别人家孩子养不活的话都是反感的。
乔明丽抱着木盆,身子抖啊抖的,给气的。
她大声说:“田婶子,我娘顿顿鸡鸭鱼肉的补着,给弟弟们的奶也足得很,你就放心吧,我弟弟们肯定能活得好好的。就是田婶子家的喜宝,生下来就病恹恹的,听说田婶子月子里连鸡蛋都没吃几个,奶肯定不好,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家喜宝养不养得活比较好!”
那被点名的田婶子就是方才说双胞胎养不活的那个。
她背后说着话让人家家里人听到了,被这么奚落,脸上兜不住红成一片:“明丽,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张口闭口奶的,不害臊啊你!”
有人打圆场。
“有些人背后说长道短都不害臊,我有什么可害臊的!”乔明丽不怕她们,这一年过去,她磨砺了很多,弟弟出生后,仿佛有了依靠,也多了一份保护那两个小肉团一样可爱的人的责任感,如今连性子都变得泼辣了一些。
这话就损了一片,想劝的都不敢开口劝,纷纷转了话题。
乔二伯娘也在,见这两妯娌,招手招呼她们到她旁边来:“你们什么时候从府城回来的?怎么一回来就到河边来了?”
“前几天晚上刚到的,爹累了一段时间,家里衣服堆着不少,我便拿来洗了。”乔明丽在她身边蹲下。
乔二伯娘细细打量她,发觉一段时间不见,这丫头越发俊俏了,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明丽就是孝顺。”说完,又转向慕绾绾,含笑道:“报喜人好多天前就来村子里了,说明渊考中了秀才,你祖爷发了话,说等明渊回来,族里又给办流水席。这是咱们下河村的第一个秀才公,这次不让乔家出钱,就族里给办!明渊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就是这一两天吧。”慕绾绾没有衣服洗,她将裤脚扎紧,淌水下河去采河草,拔根来入药。
一边忙碌一边同乔二伯娘说:“我们收到信就回来了,他得和老师他们一块儿。”
“明渊有出息,你以后的日子好过呢。”乔二伯娘看着她露出的一截纤细的脚踝,忙道:“小心些,那河里的芦苇桩可扎人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别给扎伤了。”
慕绾绾应了一声,便转到旁边去继续忙碌。
话题又新起了,这一回却是围绕乔明渊和慕绾绾了。
“明渊今年才十七就是秀才公了,真是了不起,也不妄自绾绾这么努力赚钱供他读书,以后绾绾享福了呢。”
“我听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说明渊以后出息了,会不会做出那始乱终弃的事情来?男人的心花了,女人吃亏得很,原配夫妻又如何,总是说散就散了,转头就迎娶美娇娘……”
“我说田婶子,你是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明渊是那种人吗?再说,绾绾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有随便休的!”
“明媒正娶个屁,三两银子买来的!”
“你,你怎么就说不听?”
“难道不是?绾绾都嫁过人了,听说嫁人前还在白家住了大半年的,说是新婚夜死了丈夫还是个黄瓜大闺女,谁知道以前有没有那啥过,乔明渊是头婚,现在还成了秀才公,以后说不定要做举人老爷,他回过神来,能看重一个小破鞋?我说吧,明渊休妻,到时候族里说不定还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