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错,再看座号,果真是那个人的。
他便提笔写了评语:“光明中正,气度雍容,破旧陈新,文拙理睿藏于行理,可窥知其人一二,远观近睹乃不可造,优劣可得,近人或不可及。”
于不同亲眼见着副考官写下这么高的评语,心中亦震惊,同时也高兴。
他难得问了一句:“方大人觉得如何?”
“五经魁可得其一。”
方久思毫不含糊。
于不同愕然。
五经魁夜间是乡试的前五名。
须知阅卷定名都是看文章,乡试之所以重第一场,便是因为第一场的四书题决定了这个考生取不取,五经题决定了考生取多少名。方大人一语就说该考生定然要位列五经魁,想来文章极为对口,就是不知道周大人会如何看?
两人对望一眼,方久思捧着试卷起身来到主考官周明磊跟前:“主考大人,此卷不凡,您看看?”
周明磊接了过去。
结了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看座位号,地字三号。
是他?
周明磊的眼波微微一缩,停了片刻后不动声色的移开。
来岳西省之前上面就递了话下来,不能让谈家在这次科考里太过得意,而那地字三号的乔明渊俨然是谈家人,又中了小三元,万万不能让他再出一次风头,无论如何都要让此人落选。不管才学如何,取了都是麻烦,不取才是王道。
不用说,周明磊跟谈家不是一路的。
他草草看了一遍,将试卷还给方久思和于不同:“文章太平庸,阿谀奉承之徒,取之令人不齿。”
不取?
主考大人竟然不取?
于不同满心都是震惊,心头想此文虽说有些拍马屁,然而文章摆在这里,就是拍马屁也拍得旁人万万赶不上,怎么能说不取就不取?
再说,副考官不是都给了那么高的评价了吗?
想到副考官,他下意识的就去看方久思。
方久思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年过四旬,担任主副考官也不是一两次,凭着多年的经验,心中认定了这篇文章是上上佳作,自然不会轻易妥协。他不是朝中哪个派系的人,来岳西省的时候也知道了岳西省的勾心斗角,得了专门的招呼,因此对几个拔尖的格外留意。
他知道地字三号的这个考生是什么人,家中世代务农,因跟谈二公子关系不错,被列入了谈家一脉中。而周明磊……他是高家那一派的人,正是最不愿意看到谈家壮大的。
方久思蹙起眉头。
寒窗学子苦读多年不容易,从这文章中,他看到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理应不是个拉帮结派的,他对这样的人心生好感,又怜悯寒门士子的不容易,若因朝中纠葛不取,耽误了不说,科考更成为有些人的私人利器,用来铲除异己。这样的局面,他万万不想看到,也是同为读书人,心中藏着书卷气和满腔正气。只是……方久思垂下头,他是清业文官,实权不高,地位不高,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方大人还有事?”周明磊见他接了试卷迟迟不言语,又问了一句。
方久思做了个揖,回了座位。
于不同跟着他一起。
将试卷放在座位上,方久思叹了口气。
于不同看了看那试卷,对周明磊的决定多少有些不服气,周明磊说这文章不值,不单单否定了这文章,还否定了给这篇文章高评价的他和方久思。
他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但他信方久思。
国子监侍读郎,天子门生,连方久思都说值得,这文章岂会是周明磊说的那样?
“大人……”于不同犹豫着开口。
方久思看他一眼:“你先去阅卷吧,应还有很多要看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