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大家合计过,也得了丁宝林指点。林则惜和白澍拜的刑部尚书陆纡,田喜亮、林西澜则是拜的杨阁老杨知棋,谢赟拜的是大理寺曾劝名下。说起原因,各自的志向是一方面,更多的是考虑入了官场,将来都是要分开的,走哪一条路都得自己决定,旁人帮忙出主意怕将来落个被埋怨的下场。
“你呢,明渊?”林则惜问。
乔明渊笑了笑:“我有恩师在,不必再拜座师。”
“可是……”林则惜欲言又止。
乔明渊知道他想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也不是我想拜就能拜的,人贵在自知,我不想自讨没趣。”
还是因为敲登闻鼓那件事,后来被黎家刻意搅局,如今朝廷里这些大官们跟他都或多或少有了瓜葛仇怨,他就算想拜座师多半都会吃闭门羹,何必去惹人厌烦徒增笑话?他心里想得很明白,打敲了登闻鼓,他从此以后就只有一条路走。
他笑,既然都要做旁人的门生,那他就做全天下最厉害的那个人的门生好了。
那人叫做天子。
时下拜座师还需递卷头,所谓卷头,便是贡士亲笔所书,向座师表达感谢的意思。字面上是这么理解,实际上是一种投诚,表示向座师派系靠拢。座师收了贡士的卷头,也有另外一层意思,不单单是接受投诚而已。会试之后便是殿试,殿试由陛下主考,但陛下一人看不过来那么多试卷,足足三百份,怎么都要分给阅卷官来评判,这些阅卷官便是会试的主考官,也就是说,九卿还得监考殿试。因此,这时候拜座师拜九卿,递了卷头,便是让阅卷官们提前知道考生的笔迹,根据笔迹确认是哪个人。
这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一旦阅卷官认得你的笔迹,知道你是自己的人,你被选中的几率就大很多。
殿试跟会试不同,会试的时候,考官们阅卷阅朱卷,墨卷封存,殿试则不封存,墨卷定在朱卷下,也就是同卷阅考,这是个很大的漏洞,操作空间最大。
因此,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大家都得四处递递卷头。
林则惜他们一连好多天都在为了这个奔走,只有乔明渊闲在家中,无事可做。
他不用递卷头,想也知道自己的笔迹早已被九卿知晓,接下来的殿试才是最为艰难的一场仗。落榜是不可能的,要想取一个好名次,那真是难如登天。
连卫轻轩都悄悄跟他说过,他外放出去做官的可能性最大。
其实对乔明渊来说,外放出去做官也挺好,留在京城里反而不是一件幸事。
这日他又去卫轻轩府上,卫轻轩屏退左右,忽然对他说:“你是怎么想的,想留在京城,还是想外放出去做官?京城这些人容不下你,但外放出去,我亦担心你性命堪忧。”
“我知道。”乔明渊叹气:“我走的这条路太难了。”
“不过,你也不必灰心。”卫轻轩抿唇一笑:“陛下把你竖起来,总得把你保护好才是,内阁虽然一手遮天,但陛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不,他派了说客来。”
“谁?”乔明渊一愣。
卫轻轩努了努嘴。
乔明渊回头,瞧见屏风后转出来一人,却是两年不见的鸣回。
“师兄!”鸣回先拜了拜他,抬起眼来,眸色湿润:“师兄,总算又见到你了!”
“师弟,我也很是想念你,绾绾也常念叨你,去岁来京城时,绾绾还张罗着要做泡菜,说你回京时能吃上,怎料我们来了京城大半年,一直不曾见到你。”乔明渊这时候还不知道鸣回是个什么身份,问道:“老师说你回了家,可是你家中人为难于你,不让你出门?你怎又成了陛下的说客?”
“这……”鸣回被他一问,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他搔了搔头:“师兄,我说了你可不许怪我。”
乔明渊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嘿嘿,”鸣回想想也是,忍不住一阵傻笑,笑完了抛给乔明渊一个炸弹:“我回京后就回了宫,父皇说我在外面野了十几年,回京了还往外跑不像话,禁了我的足。今次我是来替父皇给你递封信的!”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面火漆加盖,赫然是天启帝亲笔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