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心中不免啧啧称奇。
都说此人不过一介布衣,论起气质来,他跟那些世家子也不差上面,而且,那些青涩的世家子因为少了磨难,在老辣程度上还比不上他。
此人如珠如玉,可雕可琢。
他欣喜不已。
天启帝到了保和殿,在内监的引导下,群臣跪拜。那些朝臣尚且觉得跟往日不同,更何况这些新晋贡士们。过了今日,读书人完成了鱼跃龙门的蜕变,真正成为天子门生,可以入朝为官。寒窗十年,所求不过功名利禄、金殿策问,读书人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开始吧。”天启帝的声音很轻。
金钟再次敲响,一时间,保和殿里鸦雀无声。众考生按照自己的座位跪坐在案桌后,监考的九卿便开始分发试卷和试题。
殿试只考一道策问题,众考生仍旧是紧张,皆坐得端端正正。
策问有专门的格式,首先答题的格式就不能出错,乔明渊等着试卷发下来时,便在脑中先过了一遍格式,记住了卫轻轩提点他的数个点。等再睁开眼睛,脑中一片清明,他精神很好。这时候,陆纡正好发试卷发到了他跟前,他双手接过黄色的试题,轻轻打开,只见上面写的是:问法治与人治。
乔明渊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题目像是天启帝会出的题。
保和殿里一片沙沙声,考生们在翻动试卷和试题,也有人在磨墨,性子急的已经开始书写起来。乔明渊不慌不忙,他静坐了片刻。
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写题,乔明渊才慢慢的磨墨。
在一片人中,他处处显得落人一步,难免招人耳目。
监考的考官已经有好多个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金殿告御状,乔明渊已然名扬官场,见过他的人都对他印象挺深刻。
陈丛艺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他身边坐着内阁的几个官员,闻言有人笑,有人表情晦暗不明,倒是谁都没开口接他的话头,他们静静的坐着,比起年轻人来,他们这些老头子更能坐得住。那应试的贡士都不着急,他们更不着急,且等着看一日过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过,乔明渊刚刚及冠,已然五元在手,他们倒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做那六元及第第二人。
“陛下在座,诸位还是少些言语吧。”谈敬喝了口茶。
他身侧的人心领神会,应了声是。
除了他们,高高在座的天启帝也在看这群贡士。天启帝临朝快十年,其实这皇帝当得挺憋屈,先皇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他,劳是他殚精竭虑,仍旧显得力不从心。朝廷的势力错综复杂,氏族的力量深不可测,他刚开始也曾经想过动一动,结果惹来无穷的烦恼。天启帝不是第一次主持殿试,确切来说,打他登基开始,这是第四次殿试,他有自己的打算。
这一届贡士的名录他早看过,心里也清楚在座的三百号人里,谁跟了谁的阵营,谁又是谁的门生,势力划分倒不难摸清。
难的是,这些人里,干干净净的人极少,能做纯臣的人更少。
而他想要的,就是那些纯臣。
他想选一批人出来,不管是选到翰林院深造还是放到外地打磨,假以时日,都能为他所用。
可惜,走到会试这一步,寻常子弟是极难出头的,比起官宦子弟来说,他们缺少平台,眼界不够,在策问上总显得不够得体,要么是锋芒太过,要么过于中庸,能让人拍案叫绝的见解,大多出自那些世家子弟的笔下,无他,见多则识广而已。
这是差距,无可否认的差距。
天启帝心里着急,每一次殿试他的要求都不多,只要能选出五个纯臣,对他来说就足够。实在不成,能培养三个也顶好。
不过面上这些都不能表露,天启帝的心思甚至不能让众臣觉察,否则他苦心选出来的人还没出头,就被这些权臣弄死了或弄废了。因此,他一贯都顺着这些权臣,然后自己暗戳戳的选中自己想要的人,将他们放在不太显眼的地方,慢慢立起来。
怀着这些心思,天启帝看这些贡士就像在市场买菜,挑挑拣拣的目光难免让人心生畏惧。
那些学子们感受到帝王的眼神,有人紧张有人兴奋,甚至还有人险些晕厥,不一而足。天启帝在心里暗暗骂烂泥扶不上墙,一边继续逡巡。
他瞧着面无表情,实则在心里一直默默的记他看好的几个人。
乔明渊这时候更扎眼了。
在大多数考生写了过半的文章时,他才开始提笔写字。
一开始写,他立即就投入了,全然没注意天启帝投过来的眼神。他的手很稳,俊朗容颜在一片考生中也很出众,瞧着还有些赏心悦目的感觉。
瞧着他写字的神态,天启帝来了兴致,竟好奇起来他在草稿纸上写的是什么。
又坐了片刻,天启帝忍不住了,起身往保和殿中走。
往次殿试天启帝也有巡视,因此他离座时,也没引起大家过多的诧异。天启帝很聪明,他没直接往乔明渊跟前凑,他从第一个座位开始,慢慢往后走,一边走一边看考生们写什么。这时候考生们更紧张了,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出汗,握着笔的手抖啊抖的,天启帝见怪不怪,在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