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带着孩子坐在石凳上,班恒将馍馍吃完了,就着孩子的手喝了水。劫后余生,他终于觉得自己是活了过来。
吃完了东西,两口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已有人过来叫班恒。
还是先前跟乔明渊来抓捕他的那两个书生中的一个,他记得叫赵桐。赵桐现在是笑着的:“乔大人请你过去。”
班恒心里也存了疑惑,面对妻子担忧的眼,他拍了拍她的手:“你在此等我。”
“外面风冷露重,嫂夫人还是移步到旁边的院子去休息吧。我家夫人在里面住着,你们女人家总有些话可以说。”赵桐又说。
外面的确很冷,班恒的妻子赵氏看向夫君,班恒想了想便点头,她便顺着赵桐的指引去了旁边的院子。
班恒被赵桐带着,去到乔明渊跟前。
乔明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在看呢,见他进了门,没把账册放下,只稍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到下首的椅子上:“坐。”
班恒忐忑不安的坐下,委实不明白乔明渊在卖什么关子。
乔明渊翻完了这一本账册,提笔在纸上写了好半天,才终于搁笔。放下笔,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脸上带了几分笑:“在小黑屋里关了两天,怕吗?”
“大人不杀我?”班恒反问。
乔明渊笑道:“你犯了律法,本该杀头,但我不是喜欢杀戮的人。你在小黑屋的两天,有没有觉得生命可贵,有没有什么想完成但又没完成,想放下又放不下的事情?”
班恒沉默。
乔明渊道:“你连死都不怕,却怕妻儿饿肚子。跟我们前线的军士一样,他们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家中等候的父母妻儿死。你走塞外,是一家人吃饱,可如今我们的军士们都在饿肚子,他们饿肚子,仗就打不赢。打不赢仗,羌吾人迟早要闯入国门,屠戮我们的黎民百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时候,你苦心喂饱的家人,也会死在敌人的屠刀下。班恒,你没有想过,你能让全箕陵城的军士,乃至全大盛的军士吃饱饭?”
“我做不到呀。”班恒疑惑。
乔明渊咧开嘴角:“你一个人的力量当然做不到,但加上我,你就能。”
班恒猛地一愣,他原本的那个想法,在此刻豁然得到了认证。
他一下子窜起来老高:“大人,私自出塞是触犯律法的!是要被砍头的!”
“我不跟你说大道理,现在只有两条路摆在你跟前。”乔明渊脸上的笑容在班恒看来简直是恶魔:“第一条,你带路,带我的人走一趟塞外,尽可能的用我们的茶砖、盐砖、丝绸和陶瓷,换回来塞外的金银珠宝、珍贵药材。第二条,我现在把你关到牢里,找个日子斩首示众。对了,你藏在你家地窖墙壁里的那些银子,我都会挖出来,你妻儿罪不至死,但关在牢里还能不能活,我可不知道。”
班恒脸色惨白,他不敢相信,堂堂县令居然会要挟他!
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你太无耻了!”
他见过最不要脸的人,都没眼前这个县令无耻,就这样的,妻子赵氏还说他是个好人?
我呸!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朝乔明渊吐口水的冲动,站在原地,脑袋里又一片空白,黑屋那两日的恐惧又一次涌上心头。
做,还是不做?
其实他自己早已经知道怎么选!
乔明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自己不是在逼他干什么,他在诱导:“班恒,生气吗?愤怒吗?可你转念想想,从前没有我,你也去塞外,你独身一人上路,半路死了都没人知道,以后我的人跟你一起走,你就算病死了,还有人把你的尸体送回箕陵城,让你妻儿掩埋你,有什么不好?就算将来有人发现了这件事,你只需将一切往我头上一推,还能保命,何乐而不为?”
就是这两句,仿佛抽走了班恒全部的力气。
他跌坐在椅子上,认命了。
“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