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你有没有听说过!”沙咤相如压低了嗓门:“一个风声,关于左右将军的!”
“什么风声?”
“福信公这次求援,其实是想把道琛法师引到周留城,然后杀了他,吞并他的军队!”
黑齿常之深深的看了好友一眼,沉默了半响,然后道:“福信公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吧?”
“这也不能说不智吧!”沙咤相如意味深长的笑道:“力分则弱嘛!总比眼下两强并立,互不服气好吧?”
“唐人乃当世大国,当初渡海而来,两战两胜直逼都城,先王自缚而降,其国力之盛,兵势之强,非人力所能及。之所以能有今日这番局面,还不是因为因为唐人多行诛杀,不施仁德,人心思故罢了!但人心易散而难聚,道琛法师有首义之功,若无罪而被杀,又有何人不可杀?不能杀?人心一散,就算是韩白复生,孙吴再世恐怕也束手无策了,何况福信公?”
“你说的也有道理!”沙咤相如笑道:“不过这就并非你我能够置喙得了!”
“是呀!”黑齿常之叹了口气:“所以在回师之前,我想给唐军一点颜色看看,至少让他们知晓我百济并非无人!”说到这里,他向窗外望去,双目闪过一丝寒光。
细密的雪粒打在王文佐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踢了踢马腹,驱使坐骑越过前面干涸的溪流,回头看着行进间的军队。在风雪中,士兵们扯紧斗篷的兜帽,雪落在他们头和肩膀上,白茫茫的一片,就仿佛道路两旁的田地。王文佐相信绝大部分人都在思念着村子里的炉火、茅屋和热乎的饭菜,而现在他们只有寒风、雪和冰冷的干粮。
“三郎,雪越下越大了!”元骜烈凑近了道。
“这是好事,这样敌人就不会有防备!”
“可如果情报有误呢?如果那家伙在撒谎,敌军的存粮不在——”
“没有什么如果!”王文佐的声音就好像雪一般冷:“在行军和战斗中我是伱们的军主,而你是我的部下,你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回到你的部下那儿去!”
元骜烈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调转马头向队伍的后方跑去。王文佐看了一眼朋友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情,但转眼就消失了,用力抽了一下马鞭,高声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天黑前必须赶到柴川栅!”
柴川栅,次日上午。
山丘自柴川边的浅滩陡然升起,孤立而又突兀,数里之外就能看到土丘坡上的柴川栅,由于山丘好像一只攥紧的拳头,所以当地人又称其为拳头城。这个绰号还真的名副其实,王文佐心中暗想,整座土丘屹立于河川和杂木林间,洁白的雪坡上依稀可见棕色的乱石。
“百济人的军粮就囤积在这里吗?”王文佐指着远处的城寨问道。
高岩抬起头,他的右眼肿的只剩下一条缝,那是拷打后留下的痕迹,他点了点头,瓮声瓮气的答道:“是的,这一带的村寨中,除了真岘城城,这里的存粮就最多了,至少有两三万石,都是最近调配来为出兵准备的!”
“很好,如果你没有撒谎,我会重重赏你的!”王文佐挥了挥手,让人把高岩押下去,对众人道:“这里很冷,太阳下山后会更冷,我希望天黑前能够到敌人的寨里烤火!”
号角声响起,柴川栅因之而沸腾,由于占据方圆十几里的制高点的缘故,几乎在王文佐发出命令的同时,柴川栅的瞭望哨就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他们吹响号角,男人们拿起武器,登上围墙,凝视着正在缓慢靠近的敌人,吐出的空气凝结成一片片白雾,一时间连北风都停止呼啸。女人和老人们侧耳倾听,有婴儿大声啼哭,旋即便被母亲的乳头堵住嘴,刹那间,似乎整个柴川寨都屏住呼吸,恐惧着即将到来的答案。
“桑丘,你去告诉他们我们的身份!”
“是!”桑丘应了一声,策马跑到距离寨墙一箭之地,勒住了坐骑,大声喊道:“我等是大唐王师,尔等快开门迎降,便可保家小平安。否则破栅之日,鸡犬不留,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桑丘宏亮的声音震动着空气,他的坐骑打着响鼻,用马蹄凿地,溅起层层雪粉,突然,从寨墙上射来一箭,落在距离桑丘不过数步远的雪地上,大半没入雪中,随即寨墙上有人高声喊叫。王文佐皱了皱眉头,向一旁的袁飞问道:“他们在喊什么?”
“他们说这里是百济之地,非唐人之地,不过如果你们死了,会给你们一块——”说到这里,袁飞不敢再说下去,低下头去。
“给我们一块葬身之地?”王文佐笑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的部属,笑道:“口气倒是硬的很,好,破栅之后将那喊话者押到我这里来,我倒要看看是这块地里埋得是谁!”
“是!”众人齐声应道。
唐军围攻村寨的经验已经十分丰富了,他们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将大车推到距离柴川寨西门大约四百米左右的位置,将大车用铁链串联起来,竖起长牌,形成了一道简易的矮墙,同时在后面砍柴烧水,让士兵们烤火,喂牲口,轮流就着热水吃干粮。
“这些唐人也未免太嚣张了吧,竟然就在只有两箭之地外立寨!”柴川栅守官苗辅看着河边升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