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兄弟三人齐声应道。
“嗯!至于鸭绿水之败,这也不能全怪你们大哥!”泉盖苏文道:“唐军统帅是契苾何力,他是唐军宿将,唐国太宗皇帝时候就效力军中了,便是为父与其交手,也未必能取胜,何况是他。”
“父亲!”泉渊男产将泉盖苏文竟然如此偏心,愤然道:“可是战败者死是我国之军法,若是依照军法治罪,何以服众?”
“治罪?呵呵!”泉盖苏文笑了起来:“那上次唐国天子亲征我国,尔父我连战连败,应当如何处置呀?”
泉渊男产顿时哑然,泉盖苏文所提到的乃是公元644年唐太宗亲征高句丽,虽然最后不得不撤兵,但破十余城,斩首四万余级,迁徙民户七万余,高句丽一方可谓是惨败,当时国中执政的正是泉盖苏文,若是依照高句丽的军法,泉盖苏文本人肯定是要被重重责罚的。
“打了败仗就要死,那是用来处置中下层兵将的,岂能用来处置我们自家人?”泉盖苏文冷笑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何况马上就有翻盘的机会了!”
“翻盘的机会,父亲您是说——”一直沉默不语的泉渊男生抬起头来:。
“不错!”泉盖苏文笑道:“我刚刚收到探子的密报,北路唐军的统帅已经不是契苾何力了!”
“会不会是唐人故意散布出来的消息?”
“不,漠北的铁勒人叛变了,契苾何力原本是铁勒一部可汗,唐国天子调他回去处置叛乱!这已经通过几个渠道获得的情报确认了!”泉盖苏文面无表情,但眼睛却闪射寒光:“临阵易帅,契丹,铁勒的骑兵肯定也会随契苾何力离开不少,这是个好机会!”
听到这里,泉渊男生眼睛一亮,经由大唐开国以来数十年间的军事征服和政治拉拢,草原上原本兴盛无比的东西突厥汗国已经崩溃,继之而起的薛延陀、铁勒、回鹘等游牧民族政权也要么被唐军击败,要么被帝国拉拢成为唐帝国的藩属,而这些骁勇善战的骑士们也成为唐帝国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毕竟这些藩兵与府兵还是不一样的,他们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指挥官通常为自己部落的首领,所以如果契苾何力被调走,那么北路唐军也会失去相当数量的骑兵,无疑这将大大的削弱其力量。
“父亲,请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泉渊男生大声道。
“不行!”泉盖苏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长子,不等次子和
“您亲自去?”泉渊男生心情很复杂,既有失去复仇机会的失望,又有得到父亲信重的惊喜,通常来说家主出战,镇守居城都是继承人的责任。
“对,这件事情不可能交给别人!”泉盖苏文的声音毫无情绪波动:“如果打输了,高句丽就完了;如果打赢了,那我们就完了,只有我亲自去!”
“我明白了!”泉渊男生点了点头,这就是篡位者的悲哀了,没有传统的保护,他们的四周都是潜在的敌人,随时都要警惕有人效仿他们:“父亲请放心,我会把平壤守好的!”
“嗯,那一切都交给你了!”泉盖苏文拍了拍长子的肩膀,眼睛里少有的流露出一点温情:“对了,渊男产、渊男建伱们两个这次随我一起去,也该让你们两个长长见识了!”
“多谢父亲!”泉渊男产和泉渊男建异口同声的应道,他们瞥了泉渊男生一样,毫不意外的从长兄脸上看到一片阴霾。
雪粒从天空飘落,落在窗户打磨过的河蚌壳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王文佐推开窗户,寒风从窗口卷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远处黑色的田地已经有了些许斑驳的白点,新罗的农民们正在田间忙碌,企图从即将到来的冬日之神手中多抢回一点食物,这样他们在来年的春天里就能比别人多一分活下来的几率,好继续为他们的国王和领主服务。
王文佐重新关上窗户,将寒风和窗外的一切和自己隔开,他很奇怪自己此时的矛盾心理:自己能够毫不犹豫的做出让千万人死去的决定,又会对那些悲惨的人们怜悯,尽可能的让他们过得好一点,这难道不是一种虚伪的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还是自己,还是那个生活在物资充裕的现代社会,性格温和、与人为善的中产阶级小市民,而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公元七世纪唐帝国征服者?
“三郎,都已经准备好了!”崔弘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将士们都拾掇好了吗?”
“都好了!”崔弘度笑道:“今日是与金大将军合兵的日子,多少也得给咱们大唐长点脸,别让新罗人小瞧了咱们!”
“说得好!”王文佐拍了拍部下的肩膀,崔弘度口中的金大将军便是金仁问,他是新罗国的王弟,同时身兼大唐神丘道行军大总管与新罗大幢将军,受命运粮给平壤城下的唐军。而王文佐他们都是当初参加过灭百济这一战的,而在这一战中新罗与唐军虽然是盟友,但双方的关系其实很微妙,新罗外示恭顺,心里却戒备唐军假途灭虢,把自己也连锅端了;而唐军则对新罗军没有依照约定的时间赶到心怀怨恨,两军还因此发生了冲突,这件事情王文佐他们都是知道的,自然对这支即将到来的“友军”怀有戒惧。
王文佐出的门来,迎面而来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