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外头等待已久的贺拔雍迎了上来:“这等大功,大总管肯定会重赏,少说也要有个六七转的勋功吧?”
“记功之事还要等军吏转录,估计明日才有结果!”王文佐疲倦的摇了摇头:“大总管有赏些金帛下来,待会领了你拿三成,其余分给有功军士吧!”
“那三郎你自己呢?”贺拔雍闻言一愣问道。
“我眼下孤身一人,要金帛又有何用?”王文佐笑道:“还是分给军士们,激励士气的好!”
“那可不成,三郎你忘记当初找那个曹野那借的债了?那些钱可都是为了大伙借的,照我看这金帛就拿出三分之一分赏将士就够了,其余充入公库用来还债。”
“也好!”王文佐稍一思忖便点了点头:“我有些倦了,要回去歇息,其余的事情就由伱和崔弘度商量着办吧!”
高句丽,蛇水。
“我的儿子在他们手上!”泉盖苏文说。
“是的,大莫离支!”信使的声音因疲惫而干涩,他低垂着头,避免与泉盖苏文对视,低垂的指尖微微颤抖。
大哥已经回不来了,泉渊男建、泉渊男产兄弟二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闪过同样的念头,他们下意识的相互看了一眼,又立即移开目光,以避免让对方看出自己眼中的喜悦。
泉盖苏文抬起手,四周的将领们纷纷安静下来,听信使称述整个事情的经过,屋子里只有炉火中的木柴在噼啪作响。
泉渊男建挺直腰杆,在过去的半月里,泉盖苏文的足迹遍布高句丽在辽东、朝鲜半岛北部的诸多城塞,征集军队,筹集粮食,相比起战场上厮杀,这种无休止的行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每天早上泉渊男建离开军营,都会在路旁的大树上看到随风摇动的悬尸,那些都是晚上当逃兵的家伙,说实话,泉渊男建怀疑自己某天也会步这些人后尘。
“真是糟糕透了!”一名将领呻吟道:“唐人可以从泉渊男生口中知道一切,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是呀!刚刚在鸭绿水丢了三万人,现在又把自己给弄丢了!”另外一人低声嘟囔,泉渊男建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弟弟泉渊男产的岳父,他目光闪动,转向泉渊男产,果然发现弟弟面露喜色。
“泉渊男建!”泉盖苏文的声音响起,屋内顿时静了下来,泉渊男建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挺起胸脯。
“你立刻返回平壤,顶替你哥哥的位置,记住一切照旧,不许泄露我不在平壤城的消息!”
“是!”泉渊男建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与大唐一样,留守京城在高句丽也都是储君的责任,父亲让自己去平壤留守,无疑是已经把大哥当成死人了。
当次子的身影从房屋门口消失,泉盖苏文站起身来,他魁梧的身材立即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他走到火炉旁,用铁钎撩拨了两下,火焰立刻变得旺盛起来。
“我的长子,我的长子现在已经落入唐人手中!”泉盖苏文重复了一遍,他转过身来,目光闪动,仿佛炉火在他的眼睛里燃烧,屋内的众人无不低下头,避免与他对视。
“泉渊男生是我的儿子,他不会向唐人屈膝的,但唐人迟早会发现我不在平壤城!”泉盖苏文目光炯炯:“所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您的意思是要回师平壤?”泉渊男产问道。
泉盖苏文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唇线扭曲了下,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他走到地图旁:“现在是冬天,唐人的北路分屯五营,而且没有骑兵,而且被蛇水分隔开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打垮一营,他们剩下的就必须退兵,而北路一旦撤兵,平壤城下的南路也就不攻自破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选择哪个目标!”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选庞孝泰吧!”
“父亲,为什么选择他?”泉渊男产小心的问道。
“根据情报,这个人原本是唐国南方的豪强,他的士兵也是来自南方,那儿的冬天要比高句丽暖和的多,想必他的士兵现在连弓弦都上不去吧?”泉盖苏文稍微停顿了下:“我原本还想再等几日,等靺鞨各部的兵力赶到后再进攻,现在看来不能拖下去了!”
唐军大营,帅帐。
走进帐篷的时候,王文佐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他并不知道为何自己深夜被召见,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末将宣节校尉——”
“进来吧,不必多礼!”帐内传出的声音打断了王文佐的自报姓名,他愣了一下,决定照命行事。
帐内只有灯光昏暗,苏定方坐在罗床上,只穿着一件圆领短袍的他看上去苍老而又疲惫,王文佐不敢多看,垂手站在下首。
“你知道吗?前天夜里,泉盖苏文在蛇水大败我军,沃沮道行军总管庞孝泰全军覆没,庞孝泰和十三个儿子全部战死,我军死伤过万!”
王文佐愣住了,竭力在脑子里把苏定方话中的信息转变成形势图,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情况很糟糕,非常糟糕!”苏定方缓慢的摇着头:“先是漠北铁勒作乱,契苾何力被调走,然后是庞孝泰全军覆没,难道是天不亡高句丽?”
此时王文佐也反应过来了:“泉盖苏文?难道他眼下不在平壤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