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王文佐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桑丘,向身后的金仁问躬身行礼道:“您身份贵重,亲身相送卑职便承受不起,何况送的这么远,实在是折煞卑职了!”
“大丈夫相交,讲的是意气相投,又何苦以官职名位相限?”金仁问笑道:“何况以三郎之才具,官职富贵不过探囊取物而已。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三郎必能与我在长安同殿为臣。”
“卑职不敢!”王文佐干忙躬身谦谢,虽说一般来说在大唐这种外邦贵酋子弟的官爵虽高但一般水分不少,但金仁问可是例外。从隋炀帝算起,中原王朝在高句丽战争中至少丢掉了上百万条人命,掉的甲仗粮帛更是天文数字,而取得的最大进展就是渡海灭百济,开辟
如果说此役
当时朝廷虽然选任官员的方式不少,有科举,有荫庇、还有胥吏升迁,但是最好用,前程最远大的还是权贵高官的举荐,像金仁问这种能够直接在天子面前说上话的顶级权贵,绝对是一句顶一万句。
“古人送别皆折柳相赠以为纪念!”金仁问折断一根柳枝叹了口气:“只可惜不是在长安,否则这个时候长安的柳树应该已经发芽了!”说到这里,他将柳枝递给王文佐:“三郎此番别后还请珍重,待他日相聚你我再叙情谊!”
“弘度!”贺拔雍回头看了看身后远处金仁问的身影,低声道:“我咋觉得这位贵人对三郎是另眼相看呢!”
“不是你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崔弘度笑道:“要不要咱俩打个赌,只要三郎此番回大唐,前途不可限量。这位可是能随侍天子的重臣,只要随便在天子面前提上一句,刺史什么的还不是随便做?”
“刺史随便做?”贺拔雍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他踢了一下马腹赶上王文佐,神情有些扭捏:“三郎,你要是出任刺史,便带上我吧!别看小弟我是个武人,书判什么的也会一二!”
“都是生死滚出来的自家兄弟,何须多言!”王文佐笑了起来:“再说现在说这些还早得很呢!谁知道咱们哪年能回大唐?”
“咱们早就期满了呀!”贺拔雍诧异的反问道:“依照兵制,应该从国内调配新军来替换咱们回国了呀!弘度伱说是不是?”
“是呀!”崔弘度也附和道:“三郎,咱们这是远戍,一天抵得上国中两天的,期限早就过了。而且朝廷这次围攻平壤不成,下一次出兵还不知道啥时候,咱们在百济是一支孤军,不过是劳师糜饷罢了!”
王文佐有些错愕,他的看法与两位同僚相左,在他看来百济唐军不但不能回国,还会继续坚守下去,而崔弘度和贺拔雍的表态却说明了一点,这支军队上下已经归心似箭,毫无战心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泗沘城。
透过百济王宫深邃偏殿的狭窄高窗,夕阳余晖编洒地面,彰显百济先王功绩的壁画曾经布满四壁,如此墙壁早已被几条壁毯所覆盖,但在刘仁轨眼里,整座偏殿依旧沉浸在一片血红之中。
苏定方已经从平壤城下撤兵了!
这个该死的消息让他屁股下的椅子似乎长出了许多针刺,这天杀的,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椅背也太硬、让他的腰和屁股都难受,为什么刘仁愿要选这种椅子,他难道不知道这种椅子不适合老人吗?该死!刘仁轨阴沉的想,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问题也该死!
“你能确定消息的真实性?”刘仁愿沉声问道,长桌旁所有人都脸色阴沉,坐立难安,杜爽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仿佛这里面隐藏着无数奥秘。
“这是新罗使者带来的消息!据说沃沮道行军总管庞孝泰于蛇水被高句丽人击败,全军覆没。苏大将军孤掌难鸣,只得主动撤兵!”
“那我们也应该撤兵,越快越好!”
一个声音从长桌旁响起,紧接着有人反驳,又有人出言支持,争论立刻在长桌旁爆发,人们瞪大眼睛,涨红脸,互相吐着唾沫。
“也许我们应该上奏朝廷,请示应当如何行止!”
这个愚蠢的建议立刻引来了一阵冷笑,无论是主张撤兵还是坚持的人都对此嗤之以鼻,原因很简单,这里距离长安太远了,光是旨意往返就要好几个月功夫,等到回复抵达,骨灰都凉了。
刘仁愿听着长桌旁争论,心中惴惴不安。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勇敢的人,但勇敢有很多种,如果战场上面对敌人的长矛强弓,刘仁愿从不退缩;但如果要他为千万人生死命运做出取舍决断,他就犹豫不决了。刘仁轨也看出了这点。
“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刘仁轨的声音并不大,但立刻压倒了长桌旁的所有声音:“朝廷只有令我等镇守百济的诏令,却没有令我等撤兵的诏令!在接到让我等撤兵的诏令之前,我等只有坚守泗沘城,退兵就是抗命,抗命是大罪!”
“刘使君此言差矣!”杜爽大声道:“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我等离故国万里,形势变幻无常,岂有事事禀报之后再行的道理?如今苏大将军已经撤兵,我等在百济就是一支孤军,岂有困守孤城坐以待毙的道理?”
“杜长史这是只顾一己之安危,不顾大局!”刘仁轨言语间毫不客气:“若是如你所言撤兵,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