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王文佐还了礼,他注意到黑齿常之的黑眼圈:“怎么了,这房间不好吗?昨晚你好像睡得不好,眼圈都黑了!”
“此地昔日是王宫吧?”黑齿常之苦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何,昨天晚上老是做噩梦,根本睡不好。”
“有这等事?”王文佐盯着黑齿常之的脸,暗忖对方是否在撒谎,口中却说:“若是如此,那要不今晚便换个地方?安排的人也是的,这王宫城破时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鬼气森森的,怎么能用来招待客人!”
“倒也不必!”对于王文佐突如其来的热情,黑齿常之有些不习惯:“自小都在沙场上滚打的,哪里还在乎这些。”
“这么说来,黑齿将军是将门子弟啦!”
“不错!”这件事情黑齿常之倒是没打算隐瞒对方,毕竟百济的军制就是世兵制,能做到他这个级别的军官肯定是贵族出身,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他邀请王文佐坐下,决定进入正题:“王参军,在下此番前来,却是有两桩事情:
“原来是这件事情!”王文佐满脸笑容:“我想黑齿将军有点搞错了,我先前只说要撤兵,却从未说过言和。您想想,泗沘城中官职最高的便是刘都督,决定大唐与百济是战是和要么是天子,要么是朝中宰辅相公,岂是他一个四品官能决断的?”
黑齿常之闻言一愣,他努力回忆发现的确王文佐未曾提过议和,心中不由得微怒:“既不言和,那贵军这么做又是何意?兵不厌诈吗?”
“自然是交易!”王文佐笑道:“在下先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因为我军要撤离百济,无法带走城中府库里的所有东西,所以想要与你方交易,除此之外再无他事,一切照旧。那真岘城扼守百济新罗两国要冲,我军自然要拿下,否则怎么回国?”
此时黑齿常之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已经听出了王文佐的意思:交易归交易,打仗归打仗,两者就好像马车的两条车辙一般,平行永不相交。
“那你就不怕惹恼我们,交易废止吗?”
“将军说笑了,所谓交易就是两边各取所需,两全其美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我们一方得利。若是交易废止,我方最多少些钱财,贵方的损失就大了。”
“不过是些甲仗器械罢了,我方损失怎么大了?”
“将军,唐军在百济一日,伱们就只有一个敌人;可等我们走了之后呢?”王文佐的笑容意味深长:“这年月再好的朋友也比不过铁甲在身,利刃在手,您说是不是呀?”
黑齿常之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男人的话向他揭开了帘幕,露出束,而是一场新战争的开始,发生在同胞兄弟之间的更残酷,更悲哀的战争。
“既然您不说话,那我就当成我们已经没有异议了!”王文佐笑道:“接下来我们可以敲定交易的细节了!”
傍晚时分,谈判终于结束了,双方达成了协议,六天后在距离泗沘城西大约五十里的小丘做
“好了,我等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王文佐笑道:“来人,取酒菜来,让我和黑齿将军共饮几杯!”
“多谢了!”黑齿常之此时哪里还有心情饮酒,他向王文佐拱了拱手:“王参军的美意在下心领了,时间紧迫,在下须得先回去将事情禀告国相。”
“也好,那在下就不挽留了!”王文佐拱手还礼:“对了,我方的使者还安好吧,还请贵方好好招待!”
“那是自然!”
送别了黑齿常之,王文佐长长的出了口气。拿下真岘城不光是打通了往新罗的通道,同时还是对百济复国军的试探:如果交易还能执行下去,那就说明复国军内部存在的矛盾已经到了十分尖锐的程度,以至于他们甚至已经不再将唐军视为自己的首要敌人,留力来对付现在的战友,未来的敌人,对于王文佐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都督府。
“这么说来,王参军觉得百济贼会拿着我们卖给他们的武器自相残杀啦?”杜爽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就好像出自一个没有声音的机器,但王文佐能从中感觉到讥讽的酸味。
“是的,杜长史,我认为是的,至少可能性很大!”
“可能性很大?”杜爽冷笑道:“那我认为这些贼子拿来对付我们的可能性也很大!”
“杜长史!”刘仁轨开口了,他口气很严厉:“当初王参军提出这个计策时可是所有人都同意的,也包括你!”
“我当时只同意故作示弱引贼自相残杀,可没有同意把铁甲强弩这等军国之器交予贼手。须知贼众数倍与我,我军之所以能屡破贼人,就是因为贼人甲仗粗陋,现在竟然要把精甲利兵交给贼人,那与通敌有什么区别?”
“贼人又不是傻子,若只是口头承诺,他们又怎么会相信我军是真的要撤兵?杜长史这简直是腐儒之谈!”
“刘刺史你一个戴罪之人,竟然如此说话,难道不怕三尺国法,为尔所设?”
“刘某自渡海而来,就没有考虑过一己利害得失,不像某些人——”
“二位且住,且住!”眼见得杜、刘二人越吵越是厉害,已经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刘仁愿赶忙叫停,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二位,还是就事论事,莫要相互攻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