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薛黄裳看到王文佐那张黑脸,也苦笑道:“王参军,这也是没法子,若是家里有口饭吃的殷实人家,谁愿意渡海来百济,那可是九死一生呀!再说这两年官府对府兵刻薄,许多原本可以免除的劳役府户还得应征,这就更招募不来人了!”
“那也不能把老人孩子拉来充数吧?”王文佐怒道:“浮浪、下户里也是有青壮呀!”
“上头拨下来的钱帛不够,哪里能募来多少青壮!”
“又是钱帛不够!”此时的王文佐已经没脾气了,他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我又不是大都督,接下来的笔墨官司还是让上头去操心吧!还请将名册与我,让我清点一下!”
“那些都在孙将主那儿,只怕还得再过两日!”薛黄裳一把推了个干净。
“好,好!”王文佐已经彻底不想理会这薛黄裳了,他喊来顾慈航,让他与来人交接,自己回到岸边,找了个清凉处歇息。可刚刚闭上眼睛,就觉得面前有人,睁开眼睛一看,却是那两个倭人通译。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
“回禀王参军!”定惠的唐话虽然一字一顿,但就一个倭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薛校尉说我们两个将在都督府听用,所以接下来让我俩跟着王参军您!”
“跟着我?”王文佐上下打量了下两人,只见两人屏息静气,垂眼含颚,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虽然一身唐装,倒是和那些倭人俘虏声气一模一样,便点了点头:“也好,那接下来都是府中同僚,二位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
“多谢参军!”定惠应了一声,转身对伊吉连博德低语了两句,方才一起坐下。王文佐见状皱起了眉头:“定惠和尚,你们不都是通译吗?怎么他还要你替他转译?”
定惠赶忙站起身来:“回禀参军,我这朋友的唐话的确一般,旁人说快些他便听不懂了,当初通译也只有我一人,只是我不想他一个人关在长安,忍受孤寂,所以才报了两人,一同前来。您放心,我这朋友虽然唐话说的一般,但他剑术、弓术都很不错、还是朝中有名的和歌高手,绝不会扯后腿的!”
“关在长安?忍受孤寂?”王文佐听到这里,便生了好奇心,询问起来。定惠便将自己随团出使大唐,因为两国外交关系遭到软禁,后来又被释放成为通译,把伊吉连博德也一同带上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王文佐拊掌笑道:“这么说来,二位还都是遣唐使的一员了?”
“遣唐使?”定惠愣住了,他还是
“据我所知,贵国遣唐使中要么是贵人子弟,要么便是有过人之处的青年才俊,或者兼而有之!伱方才说你这好友是和歌高手,那你又有何长处,或者是哪位贵人子弟呢?”
听到王文佐的问题,定惠一愣,他自知自己的身份瞒不过眼前唐人校尉,便坦然直言道:“回禀参军,家父中臣镰足,官居大紫冠(日本十二官阶的最高一级)、右大臣!”
“中臣镰足?”王文佐眼睛一亮:“莫不是贵国中大兄皇子的心腹?”
“不敢!”定惠错愕的看了看王文佐,在他的印象里唐人都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慢,将周边邻国都视为茹毛饮血的蛮夷,如高句丽、吐蕃这些正在交兵的对手也还罢了,如倭国这样距离遥远,又没有直接交锋的国家,唐人几乎是一种无视的态度,像中大兄皇子这样的皇室成员也还罢了,中臣镰足这种隐藏在权力幕布之后的谋臣根本就无人知晓。
“原来令尊便是中臣镰足,难怪!”王文佐笑着把住定惠的手臂:“我正有些事情为难,想不到竟然你们来了,当真是天授二位于我呀!”
定惠被王文佐这般亲密弄得心里有些毛毛的,赶忙强笑道:“贫僧才疏学浅,只怕误了参军的大事,惶恐惶恐!”
“哪有什么大事!”王文佐笑道:“无他,这是想要借禅师替我写几封信而已!”
“让我写信?”定惠愣住了,原来当时日本只有语言而无文字,换句话说,当时日本的上层知识分子其实也是用的汉字,所以像定惠刚来大唐时即便完全不会说唐话,也能很轻松的与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笔谈”。所以在当时唐初的东北亚诸国上层间其实只存在语言隔阂,不存在文字隔阂,王文佐如果想要给倭国人写信,完全不需要定惠代笔,自己写就行了。
“不错!”王文佐笑道:“若只是写信,的确我也能写,但毕竟与二位隔了一层。也不瞒二位,不久前我曾经领兵与贵国之兵交过一次手,杀伤甚多。对于此事,我甚为不明,两国有万里之遥,素来并无冲突,为何贵国要出兵百济,犯我大唐天威?自古兵凶战祸,胜负难料,贵国贸然出兵,启衅大国,甚为不智!”
定惠听王文佐话里暗含机锋,赶忙道:“贫僧抵达洛阳时,贵国尚未远征百济,后面那些事情,其中内幕也是一无所知。参军若有吩咐,贫僧和吾友自当听命行事,只是统兵之人乃是一国大将,只怕不会将我等的信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王文佐笑道:“这样吧,你们就写一封信给倭人,只说我方与倭国并无恶意,若是罢兵归国,我等便会释放俘虏,重修旧好!”
“这个好说!”定惠松了口气,赶忙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