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佐正想应和两句,金仁问突然向指向大河南岸一条绵延的山峦问道:“你知道那是何处吗?”
“不知!”王文佐摇了摇头。
“那便是邙山,此山之后便是洛阳城!”金仁问笑道:“看到这座山,我们距离河阳河桥就不远了!”
“哦!”王文佐有些茫然的应了一声,显然他对金仁问口中所说的邙山、洛阳城、河阳河桥并不清楚。金仁问看出了这点,笑道:“三郎你以前没有来过洛阳?”
“倒是来过——”王文佐说到这里便顿住了,他当初来洛阳乃是穿越之前,上千年的时间早已将当地地形地貌完全改变,现在哪里还认得出来。
“哦,那想必是从伊阙或者虎牢方向来洛阳的!”金仁问显然谈性正浓,这时定惠和伊吉连博德也出船舱了,金仁问指了指南岸的邙山,又向上游方向的河面指了指:“一百多年前,这里就曾经爆发过一次著名大战。东魏的贺六浑就是统领大军从晋阳南下,从河阳河桥渡河,与邙山列阵,大破西魏宇文黑獭。明日我们从河桥渡河后,路过邙山时停一会儿,看看当初高王是怎么击败宇文黑獭的!”
“高王?宇文黑獭?”定惠和伊吉连博德听到这两个名字,也饶有兴致的过来发问,金仁问也耐心解释,王文佐站在一旁,看着一个新罗人在向两个倭人讲解一百多年前东西魏的大战,突然有种非常荒谬的感觉,也许眼前这三人比自己还距离唐人更接近些。
“金总管,你是说这场大战两军都有十万之众?”定惠问道。
“依照唐人史书记载,东军仅仅贺六浑麾下的并州军便有十万之众,西军具体兵力不详细,不过相差应该不大,否则宇文黑獭也不敢主动迎战,而且战后东军一共斩首六万!”
“那两军加起来岂不是有二十万大军?”伊吉连博德咋舌道:“大唐果然是大国呀,即便分为东西二国,也能都拿出这么多军队来!”
“不,不!”金仁问赶忙解释道:“当时一共有三个国家,交战的只是其中两国,还有一国未曾参战!”
“那岂不是说当时三国的军队加起来有三十万?”伊吉连博德问道。
“不,应该还要多不少,毕竟东魏和西魏都要留下足够的军队来防备南梁和北方的蛮族,当时三国的军队加起来应该超过百万了!”
“百万?当真是难以想象的大国呀!”伊吉连博德感叹道。
“金总管!”定惠却表现颇为冷静:“一场有二十万人参加的大战,听起来有些难以相信!贫僧倒不是怀疑您,不过那场大战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您也只是从唐人的书本上看到的!”
“禅师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唐人的史书有所夸大呢?”定惠笑道:“毕竟夸大军队的数量来炫耀武功,恐吓敌人,这在兵法上也是常用的手段吧?”
“哦?想不到定惠禅师居然也懂得兵法?”金仁问眼睛一亮。
“不敢!”定惠笑道:“不过贫僧在长安曾经读过《孙子》,其中就有‘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那么若是兵多便故意装出兵少,兵少便故意装出兵多的样子岂不是兵法中常用的手段吗?”
“哈哈哈!”金仁问笑了两声,向一旁的伊吉连博德问道:“伱以为呢?”
“在下所见与吾友相同!”伊吉连博德答道:“在下是这么想的,十万大军若是列成战阵,以五列阵、一步一人算来,这十万人列阵岂不是有二三十里长?如此长的战阵,鼓号旗帜都无法听闻,主帅根本无法指挥,两军如何交战?”
“那三郎呢?”金仁问的目光转到了王文佐身上。
“末将倒是以为这个数字也许会有一两万人的出入,但相差不会太大!”王文佐回答的颇为果断:“伊吉连博德所说的其实不是什么问题,若是在下没有记错,这场仗从黎明开打,到了日暮尚未结束,其中几次反复,最后东军虽然取胜,但也损失极大,无力乘胜追击。任凭再强壮的汉子,也不可能从早厮杀到晚,战马也是如此,因此双方肯定是分为若干叠阵,你方才说五列阵,可若是有三叠、四叠,岂不是阵线就只有七八里长了,虽然还是长了点,但已经可以用鼓号旗帜指挥了!”
“不错,不错!”金仁问拊掌笑道:“三郎果然是内行人,只凭揣测就与亲身经历者所言相差无几!”
“亲眼所见之人?”定惠吃了一惊:“金总管您方才不是说那场大战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吗?那位亲身经历者岂不是最少也有一百二十岁了,世间岂有如此高寿之人?”
“呵呵!”金仁问笑了两声:“我未曾见过亲身经历者,不过却读过他们口述的家传,而且不止一位。几乎都有对这邙山之战的描述,与三郎方才所说的多有暗合之处!”
听着定惠和伊吉连博德啧啧称奇,王文佐却毫不意外:西魏、北周、隋、唐这四代都是起于关陇之地,朝代更替不过是统治集团内部的重新洗牌,虽然邙山之战距今已有百余年,但西军的参与者中不少人的后代现在还在长安城里当权贵呢!比如当今天子的曾祖父(李昞)、曾祖母的父亲(独孤信)就在战场上并肩厮杀,官职较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