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记得方才说的话吗?”武皇后笑道:“若是东宫这边赢了,那今后值守玄武门的差使就由北门禁军和东宫六率轮值,两军各半个月!”
“哦,哦,这件事情呀!”李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强笑道:“阿武,现在谈这个还太早嘛!”
武皇后没有说话,头偏了过去,冷笑了一声。李治叹了口气,眉宇间现出一丝忧虑。
东宫骑士取得一筹让看台的观众发出一片欢呼声,除去那些下注的赌客们,其他观众也开始被马球比赛本身的精彩所吸引。获得球权的北门骑士开始发起猛攻,但相比起比赛刚开始的速度和节奏,明显有所下降,而东宫骑士一方则依旧严守区域防守纪律,将对手的持球人尽可能往两边赶,然后伺机截断对方的传球。
东宫一方的防守策略很快得到了回报,被驱赶到球场右侧的持球北门骑士在屡试不果之后,不得已把木球回敲给身后的队友,正好被一名东宫骑士截了个正着。抄截到木球的东宫骑士迅速传球,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东宫这边就三传两倒,把球传递到了最前面那名东宫骑士,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快马疾鞭。挥杆推射,木球入网,现在领先的可是东宫队了。
观众们的欢呼声更加响亮了,接着开始评论起刚刚取筹的东宫骑士是多么出色,那些下注在东宫队身上的人们更是得意的夸耀自己的眼力,马球场上发出哄响声。
球权被重新交还给北门禁军一边,球场上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先志满得意的他们开始意识到胜利似乎并非唾手可得,只不过他们不明白的是,明明对手无论骑术还是马匹都乏善可称,偏偏还能领先。
“大伙儿加把劲,一定要赢下这局,咱们可是北门禁军!”一名北门骑士大声道:“俺爷爷当初跟着先帝爷在浅水原破薛仁杲、介州破宋金刚,在邙山破王世充、虎牢破窦建德,可从来没输过。今日又怎么能输给一群来长安上番的小子?”
“不错,我等乃是天子的前驱,若是输给东宫那群人,今后还有何颜面为天子仪仗!”旁边一人大声应道:“今日哪怕是死在这里,也决不能输!”
接下来的比赛变得愈发激烈了,北门骑士们与其说是在进行马球比赛,还不如说是在进行战斗,他们策马冲击,挥舞球杖,似乎手中紧握的不是球杖,而是百炼钢刀,不断有人跌落马来,但落马之人只要还能动弹的,也飞快爬上马,继续较量。双方的得筹交替上升,而受伤的人数也在不断上升。当再此有人落马摔断胳膊,被痛苦的抬出场外时,太子李弘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高声道:“且住,且住!停止比赛,停止比赛!”
“殿下,您这是——”金仁问惊讶的问道。
“本王要去面见陛下,请求停止比赛!”他也不多话,便快步向北面看台赤黄罗伞疾行而去,进了锦障他便向李治下拜道:“阿耶,孩儿恳请停止比赛!”
“停止比赛,这是为何?”李治诧异的问道。
“马球赛打到此时,已经有多人受伤,北门禁军、东宫六率都是大唐将士,孩儿不欲为一己之喜乐,却让大唐壮士无必要之伤害!所以恳请阿耶比赛到此为止!”
“哦!”李治本来还担心若是东宫队赢球了就得把玄武门改成轮流屯守,会带来无穷之后患,此时见李弘要求停止比赛,心中大喜:“你有此仁心最好,寡人又怎么会不成人之美,来人,比赛就此停止,将太子之仁心昭告天下,两边将士皆赐绢帛十匹,谷五石,受伤者加倍!”
“奴婢遵旨!”
随着号角声响起,球场上的喧闹平息了下来,接着就传来宣旨寺人清亮的声音,随即无论是看台还是球场上都传来阵阵“万岁”声。
“三郎,你觉得继续打下去,谁赢谁输?”金仁问笑道。
“谁赢谁输又不重要,只要太子赢了就行!”王文佐笑道。
“哦,想不到三郎对于太子寄望如此之深呀!”金仁问笑道。
“废话,只要不是武则天谁登基我都支持,那女人可是搞过匦检(即制度化的鼓励告密)制度的,就算我清白无辜,也难免会被人告密,落到周兴和来俊臣手里也是死路一条!”王文佐腹诽道,口中却说:“太子乃国之储君,身为臣子自然会寄望深重!”
“这倒也不错,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总算是了结了,没有几百几千人因此丧命,也算的上是一桩幸事了!”金仁问的声音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拍了拍王文佐的肩膀:“三郎,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这一关怎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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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群贤坊。
从皇城沿着朱雀大街向南走,
但有光也有影,长安城中既然有既然有官府监管的东西两市里进行的正当买卖,自然也有隐藏在灰色地带的地下买卖。就在距离西市只有一街之隔的群贤坊西墙外那条偏僻、最狭窄而且最污秽的街道上,每天黄昏后就会出现不少各种各样的人们,他们倚靠着墙,裹着披风,遮挡着自己的面容,相互投以警惕的视线,用暗语交谈,买或者卖,即便是最大胆的武侯和不良人(唐代的警察和辅警),也不敢随意插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