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王文佐先是提到除夕东宫夜宴,又提到小蛮,伍小乙心中的怀疑顿时云散,暗想:天下间岂有这等巧事,他就算现在去打听我的身世,最多也就能打听出曹师与我的关系,如何还能知道阿蛮、还有除夕去东宫献艺的事情。看来今日的事情也并非偶然,这厮只怕对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只是等到最后方才下手。想到这里,他已经是万念俱灰:“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王文佐见状,心知对方的心理防线已经破了,不禁暗喜,赶忙笑道:“我知道不假,但你说不说却还是不一样,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你应该也明白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伍小乙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我死罪已定,只是莫要牵连旁人便是。伱可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是叫伍小乙吗?”
“那不过是我后来的化名,我本姓褚,祖父褚遂良。当初因为立后之事得罪了皇后武氏,后来被贬官流放。家中人畏惧被治罪,便说我得了急症病死,暗地里却把我送了出来,改名为伍小乙。”
伍小乙说到这里,屋内的气氛已经低沉之极,王文佐沉声道:“伊吉连博德,你去门外把守,不要让旁人走近!”
“遵命!”伊吉连博德赶忙出外,王文佐深吸了口气,问道:“原来你是褚仆射的后人,坐下说话吧!”
“多谢了!”伍小乙也不谦让,径直坐下。原来他口中的褚遂良乃是太宗皇帝的两位托孤大臣之一,其一便是长孙无忌,另外一人便是褚遂良,当时起草传位诏书便是他。永徽四年时(公元653年),褚遂良出任尚书省右仆射,已经实际上的宰相,但两年后的废后之争,他和长孙无忌站在被废的王皇后一边,当李治表明想要废除王皇后,立武氏为后时。褚遂良先直言:“皇后出自名家,先朝所娶,伏事先帝,无愆妇德。先帝不豫,执陛下手以语臣曰:‘我好儿好妇,今将付卿。’陛下亲承德音,言犹在耳。皇后自此未闻有愆,恐不可废。臣今不敢曲从,上违先帝之命,特愿再三思审。愚臣上忤圣颜,罪合万死,但愿不负先朝厚恩,何顾性命?”把当时的李治弄得哑口无言。
次日李治再次提起废后立后之事,褚遂良直言道:陛下必欲易皇后,伏请妙择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经事先帝,众所具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万代之后,谓陛下为如何!愿留三思!臣今忤陛下,罪当死。”遂良致笏于殿陛,曰:“还陛下此笏。”仍解巾叩头流血。当时李治大怒,下令侍从将其拉出去,在帘幕之后的武氏更是高声大喊:“何不扑杀此獠?”(这一段倒不是韦伯偷懒,直接复制黏贴新唐书,主要是原文写的实在太好了,韦伯尝试用白话文写过两遍,但还是没那个味道)
经历此事之后,褚遂良的下场可想而知,很快他就被调到桂州(广西桂林),随即就被诬告谋反,然后再次被贬到爱州(越南清化)。显然,李治是想让遥远的路程和瘴气替自己干掉这个讨厌的老家伙,毕竟褚遂良是先帝留下的托孤大臣,说他在越南那个鬼地方谋反,未免也太侮辱唐朝人民的智商了。可惜当时大唐的兵锋只及今天的越南中部,否则估计褚遂良还能一路向南,被贬到太平洋上某个孤岛也说不定。公元658年,褚遂良终于去世,死在了今天越南清化,不久后他的子孙后代也被流放了过去,直到李治临死前才下诏书放还故乡,不过直到今天越南还有褚遂良的后裔。
“你是褚仆射后人,那为何还要留在长安,你应该很清楚这里对你来说很不安全吧?”
“我要刺杀武皇后,替家人报仇,就在明日!”伍小乙道。
“刺杀武皇后?你疯了吗?”王文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且不说这根本不可能,再说你家人应该还在爱州,无论成与不成,他们都会受你的牵连的!令祖如果泉下有知,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明日是千秋节,天子皇后都会在皇城外广达楼前与民同乐,那就是最好的机会!”伍小乙道:“行刺前我会毁掉自己面容,无论成败,都不会牵连到家人!”
看着眼前少年俊美的面容,王文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发现伍小乙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天子皇后明天晚上在皇城外广达楼与民同乐,虽然肯定有禁军戒备,但那时人员混杂,又是晚上,如果有人存了必死的决心,成功的希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而伍小乙当初离开家里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过了六七年形容早已大变,他再毁容,天底下想杀武氏的人那么多,又有谁能将他和褚遂良联系起来?
“应该背后还有人在指使你吧?”王文佐问道:“只凭你一人,哪怕是千秋节那种时候,也太难了,他们是谁?”
“呵呵!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伍小乙露出嘲讽的表情。
“他们是在利用你!”王文佐冷笑道:“你懂吗?这些隐藏在幕后的家伙想利用你这次刺杀来制造混乱,然后从中牟利。我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肯定是这样没有错,你必须相信我!”
“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什么?”王文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你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