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阿至罗问道。
“这些人就是吃大唐和高句丽两把刀中间那口饭的,消息灵通着呢?”大贺怀恩笑道:“你要是小看了他们,迟早要倒霉!”
酒肆正好位于两条小河汇合处的路口,他们抵达时天色已经快黑了,酒肆主人仆骨站在原木柜台后面,口中不知道在嚼着什么,比阿至罗记忆中还要胖不少,他看上去和大贺怀恩很熟,一边说话一边笑着,最后他从大贺怀恩手中接过一个钱袋,叫来小厮牵走马匹,引领他们走进酒肆大厅,来到长桌旁。
大厅很长,通风良好,一边立着一排大木酒桶,另一边则是火炉。跑堂小弟拿着托盘和插着烤肉的铁钎跑来跑去,仆固从酒桶里倒出发酵桦树汁、谷酒以及别的饮料,嘴里的咀嚼一直没有停。
大厅里近四十张长桌座无虚席,来历各异的客人们并肩而坐。满头乱发的毛皮贩子和马骚味的牲口贩子坐在一起;浑身肌肉的铁匠缩着身子挤在瘦小的商贩旁边;一副狗熊模样的牧猪人和轻声细语的赶蜂人像老友般交换着各自消息。
长桌旁的每个人腰间几乎都带有武器,那个牧猪人的身旁更是一张蹶张弩,这玩意明显是军用武器,王宽瞪大了眼睛,扯着阿至罗的胳膊便往那边指,而无论是阿至罗还是大贺怀恩都一副啥都没看到的样子。
“阿至罗,你没看请吗?那可是蹶张弩呀!绝对违禁!”王宽低声道。
“别在意!”大贺怀恩笑道:“有什么法子呢?这里可不是有王法的地方,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的财产!”
“自己的财产?”王宽嘟囔道:“一个牧猪人而已,还财产!”
“他至少有四五千头猪,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四五千头猪?”王宽吓了一跳:“这么多?他一个人能有这么多猪?”
“一个人当然不成,可他有四个媳妇,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儿子还有十几个女婿!你觉得这不够吗?”
“他有这么多儿子女婿为啥不种地,偏偏养猪?”王宽问道。
“种地比养猪麻烦多了!”大贺怀恩冷笑道:“你想想,要种地就要开荒,开完荒之后还得挖掘沟渠,还得风调雨顺。最要紧的是,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还未必是你的,秋天一到就有官吏差役来找你收租税了。牧猪就简单多了,首先这里大片大片的林子,里面多得是橡子坚果,足够猪吃,而且猪生崽子又快,一窝就有十来头崽子,又好养活。最要紧的是,猪是长腿的,税吏根本找不到他们头上,都是自己的。每年秋天,他把多余的肥猪都杀了做成熏肉,很大一部分都是卖给仆固的!然后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估计他这次就是来做这个的!”
“买自己需要的东西?那他找赶蜂人干嘛?”
“蜂蜜,蜂蜡也都是好东西呀!”大贺怀恩笑道,他伸手划了个圆圈:“这里长桌旁的人多半都是来干这个,要不然你以为这里会这么热闹?我告诉你,别小瞧这些家伙,别看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实际上日子过的比大唐很多内地农民强多了!毕竟他们一不交租庸,二不服劳役呀!”
王宽闻言一愣,他看了看四周,果然如大贺怀恩所说的,这些长桌旁的人们虽然个个头发蓬乱,身上气味怪异,但是长桌上的酒肉可不少,而且个个体型魁梧,声音洪亮,腰杆笔直,营养状况可比自己过去在河北看到那些被租庸劳役压得直不起腰的农民强多了。
这时那个牧猪人似乎已经和赶蜂人谈妥了买卖,两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都把杯中酒喝完了。那牧猪人站起身来,将蹶张弩挂在腰间,另一只手提起靠在长桌的木杖,向柜台走去,像是去会钞的样子。可刚走了两步,他便停住了脚步,向后退去,脸上满是惊诧,下一秒阿至罗就明白为何如此了——外间传来如雷的马蹄声。
“店主人在吗?”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声音大声道:“喂马的人在哪里,还有,替我家主上准备酒和食物!”
仆固露出那招牌式的微笑,忙着打躬作揖。“郎君,真对不住,可咱们真的已经坐满了。”
“我家主上是熊津都督府都督,倭国抚慰大使!这里的人还真的挺多的,”说话人是个精悍的武士,脸上满是矜持的笑容,阿至罗还以为他会仗势要把仆固店里的人赶出去,不过这个武士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枚钱币,上抛过头,接住,又弹一遍。
“都看清了,这不是铜币,是金币,是真金!”那武士高声道:“我们需要两张桌子,只要愿意腾出位置的,都能得到一枚这可爱的小东西!”
牧猪人
“聪明人!”那武士把金币丢了过来,牧猪人敏捷的接住金币,仔细鉴定了下,发出兴奋的欢呼声:“真的是金的,是金子!”
有了牧猪人的榜样,后面至少有六七个人起来表示愿意腾出自己的桌子,那武士挑选了牧猪人旁边的一张桌子,然后对门外说:“都督,都准备好了,您可以进来了!”
王文佐走进门来,他将自己的披风丢给身后的曹文宗,笑道:“你知道吗?这里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当初在泗沘城,还是个小伙长的时候,就经常和袍泽们来这种酒肆!”
“那您现在已经不太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