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棠闻言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薛仁贵的意思,弓仁可以用来让吐蕃人进攻有所顾忌,而阿史那道真对此时的唐军并没有什么作用,这个决定虽然残酷,但却是必要的。
“什么?吐蕃的信使说如果我们同意交换,他们就愿意和我们在山川天地之神面前许下盟誓,解围放我们离开?”薛仁贵嘟囔:“活见鬼,什么时候吐蕃人这么通情达理了?”
“难道这是个圈套,把我们引出营寨然后再把我们消灭掉?”王昭棠问道。
“可能性不大!”薛仁贵摇了摇头:“在山川天地之神面前许下盟誓必须在露天举行,这是瞒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的,以吐蕃人的习俗看,钦陵是不敢公然毁约的。而且他没必要这么做,营寨里只有几千病弱之卒,吐蕃人只要四面猛攻,攻破营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总管,营寨十分坚固,箭矢投石充足,属下有信心能够守住?”
“能够守住?”薛仁贵笑了起来:“王司马,你想的太简单了,兵法曰:十则围之,吐蕃人现在何止十倍于我,只要愿意死人,就没有攻不下来的营寨。至于死多少人,钦陵是根本不会在乎的,反正他手中多得是血肉之躯!”他摇了摇头:“来人,告诉吐蕃人的信使,如果盟誓的条件合适的话,我同意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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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州。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洒下,给草地镀上了一圈金边。最上等的羊毛毯铺在地上,茶炉和矮几摆放其上,随着滚水的沸腾,茶和牛奶的混合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让人的神经下意识的松弛开来。
“这么说,钦陵真的就这么放薛仁贵、阿史那道真和剩下的唐军走了?”王文佐瞪大了眼睛。
“是的!”朗日摇了摇头:“在十几万人面前对天地山川之神与薛仁贵许下盟誓,用阿史那道真交换了自己的儿子,并释放了唐军的余部,而薛仁贵则发誓唐国承认吐蕃扶立的吐谷浑汗!”
“呵呵!”王文佐笑了起来:“钦陵没那么傻吧?这等于是要唐国承认吐蕃对吐谷浑的吞并,薛仁贵不过一方守将,他哪里有这个权力?这不过是个牙疼咒罢了,回去后朝廷肯定会对他严加处置,不会承认这个誓约的!”
“是呀,我也很奇怪钦陵为何会这么做!”朗日叹了口气:“这一仗唐国虽然败了,损失很大,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什么不把残敌全部消灭呢?难道他觉得这么点示好唐人就会接受?承认他对吐谷浑的占领,这不是笑话吗?”
“钦陵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吧?”王文佐问道。
“怎么可能!”朗日笑了起来:“那个弓仁的确在他的几个儿子里最出色的,但我不认为他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以当时的形势,他完全可以先困半个月到一个月,然后再和被围的唐军谈判的,到了那个时候,他可以用很小的代价把儿子救回来!”
“是呀!”王文佐叹了口气:“听你这么说,我也是有些想不明白了,他当时完全占尽优势,完全没必要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可若是要谈判的话,现在也还不是谈判的时候,毕竟大唐的关中、河东、河南、北庭有足够的预备兵员,吐谷浑之地比邻陇右,威胁安西,朝廷只要有余力,就不会承认吐蕃对吐谷浑的占领的!”
“那就是说还要继续打下去?”朗日问道。
“肯定,若是我猜的没错,薛仁贵和阿史那道真一回到长安,就会被下狱治罪,朝廷会任命新的将领镇守陇右,屯粮调兵,最晚两年后就会重新爆发大战!”
“那突厥人的倒戈呢?会不会有影响?”
“这个不会太大!叛军只是突厥的少数,而且他们不在突厥故土,返回本土也只能从北庭绕路,只要突厥故土不乱,就不怕!”
“那突厥故地如果有人起事呢?”朗日问道。
“那可调回纥或者契丹人来镇压,可以用阿史那道真为将,凭借他的声名,突厥人定然望风而降,就算有少数顽冥不化之徒,也不难将其消灭!”说到这里,王文佐叹了口气:“所以这次朝廷治罪,阿史那道真还有翻身的机会,薛仁贵恐怕就很难了!”
“是呀!”朗日叹了口气,他也是在长安当过留学生的,自然明白王文佐的意思。唐帝国对草原的治理贯彻“分而治之,以夷制夷”的原则,对昔日的草原霸主突厥人,将其血统最尊贵,地位最高的阿史那氏留在长安,给予官爵和各种优厚的待遇,与大唐李氏联姻,一旦其故土发生叛变,就用其为副将,用突厥人昔日的仇敌回纥、铁勒等部落为先驱,带领唐军征讨。由于这些阿史那氏的上层贵族本身就在突厥内部有很高的威望,所以往往大旗一到,叛军就作鸟兽散,即便有少数拼死抵抗的,也无碍最终的大局。所以阿史那道真就算被治罪,很快也会被派去镇压突厥故地,而薛仁贵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对你们有什么影响?”王文佐问道。
“我们?自然是糟糕透了!”朗日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当胜利的消息传到逻娑,噶尔家的门槛都被登门道贺的人踩断了,至于王宫的大门前冷清的看不到一个人,赞普整日里愁眉不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