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看你怎么用了!”伊吉连博德笑道:“据我所知,即便是大唐的王师,在本国的土地上行军打仗,也会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是不是呀?”
“你说的‘不太好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崔弘度不解的问道。
“烧杀抢掠,强买强卖等等,就如同当初你们在倭国和百济时候一样!”伊吉连博德笑道。
“这个——”崔弘度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嘛,行军打仗的时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伊吉连博德笑道:“我只是说,如果长安派来征讨我们的军队,那陕州当地的商贾百姓很可能会倒霉,对不?毕竟由于漕运的缘故,陕州要比旁边的州县要富裕的多!”
“那是当然!”崔弘度已经渐渐跟上伊吉连博德的思路了:“你是说把这些告诉那些人,让他们站在我们这边?”
“不错!”伊吉连博德笑道:“他们不会为了我们的信誉卖命,但为了自家的性命和家产总会吧?只要我们宣扬长安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寸草不留,你说会如何?”
“估计会有很多人逃走!”黑齿常之插嘴道。
“但也会有人留下来!说白了,逃走也只能保住命,大部分家财是带不走的,等于是家财荡尽,几代人的辛苦都化为乌有,这样的人总是少数!”
屋内陷入了沉默,几分钟后,崔弘度点了点头:“行,就照这个法子来!伊吉兄,这次就都依仗你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仿佛为了预兆接下来的乱事,一场吓人的暴风雨肆虐于关中平原的东部,狂风夹杂着冰雹,扫过田野、丘陵、河道和树林,暴雨冲破了有的地方的堤坝,将不少村落化为泽国。小土豆的大小的冰雹落得满地都是,将道上的行人和牲畜砸的头破血流,长安城里的居民们一致认为这是上天震怒,为人世间的罪恶发出天谴。长安城内的各大寺院道观都被挤得满满当当,人们涌进其间,虔诚的祈祷,为即将到来的灾祸而惴惴不安,惶恐不已。
大慈恩寺,佛殿前广场上人山人海,挤满了人头,都是祈祷求福的百姓。人们交头接耳,交流着眼前的窘境和对未来的期望。
“这鬼天气,下这么大的雹子,不知道多少人的房顶都砸破了!”
“听说朝廷还要出兵,征讨陕州的叛逆!不过这可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呀!”
“不错,天下冰雹,这说明菩萨神明都很不高兴,如果不先想办法消弭神明菩萨的怒气,就急着出兵的话,是很难取胜的!”
“是呀,米价都涨到四百文一斗了,还想着打仗!真是不让人活了!”
“四百文一斗?不是衙门已经发了榜文,说米价超过二十文一斗的就要拿下治罪吗?谁还有这么大胆子?”
“榜文是榜文,粮米是粮米!说句公道话,四百文一斗的米价的确是高了,可二十文一斗就是胡扯了。你们去广运潭看看就知道了,平日里停满了漕船的码头现在空空荡荡。漕运已经断绝,又要打仗,长安的粮米就是吃一点少一点了,这粮米是啥?就是命!你家里有金山银山,能吃能喝吗?你让人家把命二十文一斗卖给你,那干脆人家就直接把大门一关,留着仓里的粮食不卖,留着自己吃了!”
“真的假的?广运潭没漕船了?”
“这个谁能骗你?不信你自己亲眼去看看不就行了,反正也就是半日的路程!”
“要是这样可就完蛋了!从前两年开始关中的粮食都转运到陇右打吐蕃人了,长安城这几十万张嘴都指着漕粮吃饭呢!娘呀!这可怎么得了呀!”
“不是听说漕运断绝就是因为陕州的叛兵截断了漕运?只要这次出兵打赢了,漕运就自然通了,粮价自然就恢复了!”
“打赢了漕运恢复,那要是打不赢呢?岂不是更糟糕?”
“怎么会打不赢,王师讨伐几个叛逆,不是轻而易举?”
“那可未必,你们忘记了前几年的事情,路过关中的那伙叛军,都打成什么样子?南北衙禁军根本就打不过人家,最后是靠一群回纥人才打赢的!”
“对呀,而且你说人家是叛逆,人家自己可不觉得!你们没听说过吗?前些天不是说天子龙体不豫,所以才召回沛王监国吗?其实都是假话,是天子被幽禁,被沛王夺位,陕州的叛兵原本是北衙禁军的一部分,是忠于天子的,因为宫中有事才逃出来的——”
“你不要命了,这种事情也敢乱说!”
“啥乱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早就传开了!”
“这么说来这些叛军还是忠臣了?”
“是不是忠臣那就得看打赢还是打输了!”
“这倒是,哎,其实皇宫圣人是谁与咱们也没啥关系,就是千万别打仗就行!”
佛像前的议论就好像大海的浪花,浪起又浪落。而从东方吹来的乌云愈来愈浓重,暴雨如注,甚至响起了冬日里极其罕见的雷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都不可能,葛德威的讨伐军刚抵达灞桥就不得不扎营休息,等到天气再次转晴。
直到两天后,这场突然起来的暴雨方才结束,葛德威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