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送上干毛巾,他擦干净身体,穿上套衫,向瞭望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运送年贡的船只!”须陀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我们应该距离难波京不远了!”
“那就太好了!”何五笑道:“青鱼号有点漏水,船首桅也被吹坏了一些,水手们也憋坏了。最好能赶快抵达难波津,修好船,让水手们也上岸快活快活!”
“最好别惹麻烦!”须陀盯着何五的眼睛:“依照计划,我们在难波津只能待三四天,然后就继续向北,对我们来说时间很紧迫!”
“您放心!我不会忘记计划的,一切都在这里!”何五指着自己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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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离开难波京,已经过去四年了,须陀站在船舷旁,看着岸上的一切:寺庙与宫殿、花园与喷泉、果林与田野,蜿蜒的河流、碧玉般的奈良湖、隆起丘陵上的佛塔。相比起自己离开时,难波京变得更富有、更美丽了,她就好像一位美丽的贵妇人,雍容华贵,仪态万方,而自己的兄长就是这里的王、神灵以及主人。
“尊贵的须陀公子!”一名身着紫袍的军官站在跳板下方,在他的身后是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他向须陀微微欠身:“我是高延年,陛下的朋友,奉命前来迎接您的到来,请您下船随我前往万年宫,陛下在那儿等着您!”
“万年宫?”须陀好奇的问道:“那是哪儿?我不记得难波京有这座宫殿!”
“就在贺拔雍将军的旧宅邸!”高延年笑道:“贺拔将军死后,陛下收回了这座宅邸,将其改建为自己的住处,改名为万年宫!”
“兄长没收了贺拔将军的旧宅?”须陀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不许追究贺拔将军的旧事的!”
“呵呵!”高延年笑道:“公子,陛下没有追究贺拔将军的旧事,也没有没收宅邸,而是用金钱和田庄从贺拔将军的儿子们手中买来的,说实话,那宅邸的规模和华丽程度太过分了,不是人臣可以居住的地方,陛下这也是为了贺拔将军的后人们好!”
须陀皱了皱眉头,他跟着王文佐历练这么多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自然知道兄长拿回贺拔雍的旧宅邸不是为了自己一己的享受,他这么做是为了向倭国上下所有人证明一点——他才是倭国至高无上的主人,任何试图居于他之上的人都将会被打倒在地。理论上这的确没错,但内心深处须陀对彦良的做法还是有一点小疙瘩。
在高延年的引领下,须陀一行人来到万年宫。有侍女帮助他洗浴更衣,然后引领到一片清凉的树荫下,须陀看到自己的兄长正坐在一张胡床上,膝盖上放着一张古琴,在他的旁边或站或坐着四五个年龄相仿的男子——都身着紫袍。
“看看是谁来了!”彦良从胡床上站起身来,他兴奋的张开双臂:“须陀,你长高了,也壮实了,已经完完全全是个男人了!”
“谢谢!”须陀有些窘迫的彦良拥抱了一下,他注意到兄长的下巴和上嘴唇都留了胡须,也许他希望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威严一些:“很高兴能再见到您,兄长!”
“我听说过一些你们的事情!”彦良抓住须陀的手臂,让其与自己并肩坐在胡床上:“护良成了天子的妹婿,还带兵去蜀中征讨贼寇了,元宝当了沧州刺史,主管盐业,而你就更了不得了,父亲把开拓海疆的事业交给了你!”
“这都离不开兄长们的帮助!”须陀低声道:“否则我也做不了什么!”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彦良笑道:“父亲最在乎的就是你,而且你在海东开拓的地盘越大,对我也越有利,我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说到这里,他亲密的向须陀挤了挤眼睛。
“对兄长你愈有利?兄长您这是什么意思?”须陀心中咯噔一响,小心的问道。
“这你还不懂吗?”彦良笑道:“你开拓的方向是往东北吧?距离倭国的虾夷岛也就是一水之隔,你那边开拓的地盘越大,航线越方便,将来倭国可以去地方就越多。大唐虽然强大,但归根结底都城在长安,在洛阳,到倭国就够远了,再去更东更北的地方就更远了。就算占领了,时间久了也控制不住,所以那些地方就算再好,大唐天子也是没啥兴趣的!”
彦良的话就好像一颗落石,顿时在须陀的心中激起了漫天涟漪,正如彦良说的,从地理上看,以日本本州岛奈良盆地为核心的倭国的确比以长安洛阳为核心的大唐更方便向海东地区扩张。由于彦良兄弟两人此时也不知道新大陆的存在,他们当然只能把王文佐的开拓限制在今天东北和外东北区域。
“可是兄长有没有考虑过父亲的想法?”须陀低声道。
彦良摆了摆手,身旁的那些紫衣人纷纷走开了,胡床旁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父亲已经五十了!人总是要死的!”彦良笑道:“他虽然志向高远,才略无双,但毕竟也只是个人,能把生前事情都顾好了就不错了,身后事还是只能靠我们自己。”
“兄长你是什么意思?”须陀问道。
“须陀,我听元宝说,这几年父亲身边那个崔大娘子跳腾的挺厉害,你也吃了不少